穿成苏培盛了 上
言此,九阿哥与十阿哥对视一眼,四阿哥与三阿哥跪在一排岿然不动,太监继续宣奏道,“前召尔等面谕时,胤禔奏伊弟兄等,同心合意,在皇父膝下安然度日。然此亦非善言!假使尔等内有不肖人,行非礼事,岂可众人一心助之乎?其胤褆看守胤礽时,将胤礽处所有匠人尽行收去,又加以苦刑,以致匠人逃遁且有自缢者。如此行事,何以服众?”
四阿哥眼眸流转,又低了低头。
“今有太子之事,又有大阿哥之事,朕心伤不已。尔等宜仰体朕心,务存宽厚,安静守分,勿必诸事兢兢业业,各慎厥行。经曰: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尔等若不能谨慎率下,复生事端以伤朕心,是于臣子之道、父子之义,两失之矣。尔等岂忍为之乎?既此,可将此上谕遍尔等属下人知之。再有明知故犯者,严惩不贷!”
“四弟,”宫门旁,三阿哥唤住四阿哥,嘴角微扬,“皇阿玛这一番话,大哥是首当其冲,倒没有提及太子几句。四弟这几日都伴在皇阿玛身侧,不知皇阿玛对于二哥,想怎么处置?毕竟已经入秋,二哥不能总住在毡帐里吧。”
四阿哥看了看三阿哥,语态沉落,“这几日皇阿玛都在病中,胤禛也没有心思打探这些。三哥若是有心为二哥求情,不如直接去问皇阿玛。”
“我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三阿哥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可今天,圣训如是,兄弟同心合意,互助互利亦非善言。三哥实在是怕,为二哥求情,会落得个助纣为虐的罪名。”
四阿哥弯了弯嘴角,一手理了理袖口,“三哥既然怕,就不如与胤禛一般,置身事外为好。”
三阿哥歪了歪头,浓眉微蹙,“可我怎么听说,四弟此前为二哥上了一本折子,俱奏黄陂一事非太子策划,貌似还被皇阿玛夸赞了一番。四弟既然有心要置身事外,又何须管此闲事呢?”
“三哥消息倒是灵通,”四阿哥背过手,语态安然,“不过,有一点三哥弄错了。四弟的奏折不是为二哥分辨,而是代为陈奏二哥的心意。二哥虽然犯错被拘,但总归还是太子,有话要对皇阿玛说,做臣弟的理应代劳。”
“四弟明晓义礼,无怪乎皇阿玛夸赞,”三阿哥扬了扬嘴角,言语间似并未尽信。
“贝勒爷,”周昌言小跑到三阿哥身后,耳语了一番。
三阿哥点了点头,冲四阿哥道,“三哥有事儿,先走一步了。”
四阿哥出了宫门,傅鼐迎上来,压低声音道,“主子,三阿哥的车架往留香茶庄去了。咱们在阿灵阿府上的探子回报,阿尔松阿今儿个要在留香茶庄见纳兰揆叙跟三贝勒。”
四阿哥皱了皱眉,略一思忖后,上了马车道,“先回府再说。”
八贝勒府
八福晋站在书桌旁伺候笔墨,八贝勒一封奏折写了改,改了又写。
“爷,您都忙一上午了,歇歇吧,”八福晋轻声劝慰道,“皇阿玛今儿晓谕诸皇子的圣训,提到的都是太子和直郡王。爷不过是受直郡王的牵累,那张明德再查又能查出什么。爷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赶出去,多少人都见到了。”
“爷知道,”胤禩缓了口气,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可爷这心里,就是慌得很,皇阿玛北巡时的重用,回京后的勃然大怒,都太过突然。抓不到脉路,揪不出缘由,在皇阿玛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爷,您别胡思乱想了,”八福晋给八阿哥倒了杯茶,“现在太子、直郡王才是这场漩涡的中心,等风波过去了,皇阿玛还是会重用爷的。那张明德就是个跳梁小丑,爷不用把他放在心上。”
胤禩抿了抿唇,长叹了口气,门外奴才俯身道,“禀贝勒爷,何焯大人回来了。”
胤禩眼眸一亮,扬声道,“快请进来。”
八福晋向外看了看,低头行礼道,“爷有正事办,臣妾先退下了。”
“辛苦福晋了,”胤禩弯了弯嘴角,着人送福晋回了正院。
何焯进屋行礼后,压低声音道,“贝勒爷勿须担忧了,今儿个纳兰大人已与阿尔松阿大人见面,连同三贝勒想出个法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法子?”胤禩皱了皱眉,“怎么把三哥也牵进来了?”
“贝勒爷放心,”何焯拱了拱手,“阿尔松阿大人安排的很好,三贝勒旨在拉下直郡王,并未注意到贝勒爷身上。”
胤禩敛眉思索了片刻,“明相刚刚去世,揆叙兄不用守在府里吗?”
何焯弯下身子,将音量放到最低,“这一件事儿,必须得纳兰大人帮忙。您要知道,最了解直郡王,与直郡王接触最深的就是纳兰家的人啊……”
傍晚,四爷府
东小院亮起烛光,张保端着夜宵迈进内厅,却见四阿哥披着袍子坐在榻子上发呆,那五彩骰子放在炕桌上,依然保持着几天前的模样。
“主子,”张保轻唤了一声,将点心放在桌上,“您近来宫里府里的两头跑,这骰子转不开也不打紧,左了苏公公就在京郊,等过了这阵子,您再慢慢思量。”
四阿哥缓缓地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魔方看了看,“不是爷没时间思量,是爷不想思量了。”
张保一愣,抿了抿唇低下身道,“主子的意思是?”
四阿哥轻叹了口气,将魔方放回桌上,“明儿个你去京郊粮庄传话,让苏培盛回盛京庄子去,他要是想去张家口或者别的地方也由他。但有一点,没爷的命令,不许回京!”
京郊大粮庄
晌午,还没吃午饭的苏大公公正与死守锅台的小英子拉锯战时,面色不甚明朗的张保驾车到了院子门外。
四阿哥的一番命令,让小英子立时变了脸色,争夺马勺的苏大公公一时没注意做了个屁股蹲儿。
“师父,”小英子扁着嘴扶着苏伟起身,亮晶晶的眼睛里眼看着要滴出水来。
“停!”苏伟一个马勺叩在小英子脑袋上,“贝勒爷下令驱逐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哭什么?”
“苏公公,”张保上前一步,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才干干地道,“主子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您也知道,现在朝中局势紧张,皇子一个接一个卷进这场风波里,主子肯定是为您的安全着想。”
“行啦,你不用替他解释,”苏伟晃晃手里的大马勺,“别以为我离开半年多就成外人了,论起了解府里那位一肚子坏水的主子爷,你们都不够格!”
“你回去告诉他,”苏伟拿马勺指着张保的鼻尖,“当初我想走谁都拦不住,今儿个我不想走谁也赶不了!他想让我离京,面对面来跟我说。但有一点,要见我得先把魔方解开,否则免谈!”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小英子在灶台旁嘟嘟囔囔,被苏伟一把推到一边,“给我扒头蒜去!”
被两位祖宗夹在中间的张公公,带着一肚子苦水赶着时辰由京郊回到了四爷府。马车还未进府门,宫中传旨的仪仗由长街匆匆而过。
张保连忙驱车躲避,眼见仪仗往八贝勒府上去了,一颗猛地悬上半空的心才缓缓放下。
第214章 鹬蚌相争
康熙四十四年
十月初,在康熙爷晓谕诸皇子的第二天,又一道圣旨传到了八贝勒府上。
八贝勒与八福晋及一府众人跪在院中,宣旨太监魏珠年纪不大,声如珠玉,面上却看不见任何神情。
胤禩领旨后,踉跄地起身,想让人招待御前太监魏珠,话还未出口,就被魏珠俯身婉拒。
“爷,咱们怎么办啊?”一众人等退下后,八福晋被侍女搀扶着走到八贝勒身旁。
胤禩摇了摇头,强撑口气道,“皇阿玛只是因我从宽处置凌普僚属一事有所训斥,这内务府总管的位置不当也就不当了,福晋不要忧心。待皇阿玛气消了,我便上折请罪。皇阿玛惦念父子之情,总不会太过为难的。”
八福晋抿了抿唇,堪堪地点了点头。前几日还热闹异常的八爷府,转瞬间如坠冰窖。
“福晋不要太过担心了,”侍女金环扶着八福晋往后院走去,“咱们贝勒爷有那么多大人支持,一定会想出办法妥善解决的。您现在正照大夫的方子调理身体,要是因这些事儿郁结于心,气血不和,这么多天的苦药就白喝了。”
“我知道,”八福晋轻吐了口气,摸了摸越发寒凉的小腹,“眼下任何事儿,都没有我的事儿重要……”
四爷府
张保由京郊粮庄归来,向四阿哥讲述了苏公公的种种恶行。
四阿哥满屋转了两圈,一屁股坐到榻子上,拿魔方狠狠地扭了几下,又气呼呼地摔到炕桌上,最后一撑下巴,靠在软垫上喘粗气。
张保抿了抿唇,思忖片刻上前道,“主子,苏公公的脾气您也知道,奴才们去传话,他肯定不会听的。”
四阿哥瞥了张保一眼,沉默半天道,“罢了,他要住在京郊庄子上就住着吧,多派点人去——不,不要派人了,让庄子那边多注意点儿,这时候绝对不能再惹人注意。”
“是,奴才明白,”张保缓了口气,俯了俯身,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主子,奴才回来时,见宫中传旨仪仗往八贝勒府上去了。”
四阿哥略一征愣,蹙了蹙眉道,“让傅鼐来见我。”
八爷府
鄂伦岱闻讯,连夜潜进了八贝勒府中。
前院灯笼尽灭,只有八阿哥书房亮着一点烛光。
“贝勒爷,”鄂伦岱行过礼后,与八阿哥同坐在茶桌旁,“凌普一事,朝中本来鲜有人提。只是近来,几个得贝勒爷恩惠的内务府官员因着张明德的事儿,上折为贝勒爷求情,例数贝勒爷的宽仁贤德,倒也并未论及其他。实在不明,皇上怎会突然以此事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