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苏培盛了 上
“母亲知道,”福晋伸手拍了拍伊尔哈的小脸,“你们两个没事儿就来母亲这儿坐坐,也跟嘉仪做个伴。”
“嘉仪姐姐长得漂亮,母亲不说,我们也要来的,”茉雅奇看了乌喇那拉氏嘉仪一眼,弯起嘴角道。
“哎哟,这真是让人羡慕,”乌雅氏捏着帕子掩了掩唇角,“两位小格格对福晋恭谨又孝顺,如今府里添了大阿哥,等福晋肚里的——”
“额娘,”乌喇那拉氏嘉仪突兀地打断了乌雅氏的话,随即低下了头。
“这是怎么了,嘉仪?”福晋微扬眉梢,“你额娘哪里说错了?”
“我——”嘉仪看了看福晋,又看了看乌雅氏,低下头道,“是侄女儿矫情了,就是觉得不应该称呼弘盼阿哥为大阿哥,毕竟姑母的弘晖才是……”
福晋一时征愣,这可大可小的一个失误像一柄冻在寒冰中的匕首,带着冷冷的嘲讽与不屑,狠狠地刺在她的心上。
一旁,听了乌喇那拉氏嘉仪的话,茉雅奇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嘉仪瞥了瞥在场众人,小声地继续道,“侄女儿知道自己越矩了,还请姑母别怪罪。如今,弘盼阿哥是贝勒府的长子,府内属人一时高兴,称呼上肯定也没有细究。贝勒爷整天忙里忙外,府内的其他小主怕也没法跟姑母感同身受,侄女一时大胆——”
“嘉仪小姐多虑了,”茉雅奇打断了乌喇那拉氏的话,转头冲福晋道,“原来母亲还没得到消息,看来是奴才们不敢打扰母亲用膳。我跟伊尔哈刚刚过来时,正听张保公公传阿玛的命令,弘盼阿哥为二阿哥,以后谁再称大阿哥,杖责二十。”
“哎呀,”伊尔哈夸张地捂住嘴巴,满是同情地看着乌雅氏道,“虽说姨母是客人,但我阿玛向来说一不二的,不知道女子犯过能不能把杖责换成掌嘴呢?”
乌雅氏僵在原地,茉雅奇笑了笑道,“伊尔哈你又任性了,姨母怎么说也是母亲的长辈,怎么能掌嘴呢?再说,不知者不怪。不过,嘉仪小姐倒是很明事理,就是提议的晚了些。这不知情的,怕是会以为嘉仪小姐想我阿玛的一时疏忽,挑拨我们父亲跟母亲的关系呢。”
第239章 心计
康熙四十五年
二月末,四爷府
入夜,福晋堂屋中,烛影斑驳的窗棂上映出几个娇俏的人影。
茉雅奇的话音一落,乌喇那拉氏嘉仪僵在了原地,乌雅氏慌乱地起身道,“福晋,嘉仪绝没有挑拨的意思,咱们都是一家人,嘉仪也是一心为您着想——”
“行了,”福晋打断乌雅氏的话,有些疲惫地向后靠了靠,“不过是几个女儿家的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是侄女唐突了,”嘉仪低下头抿了抿唇,伸手拽了拽乌雅氏的袖子。乌雅氏见福晋没有追究的意思,才勉强撑着笑坐了回去。
“母亲是累了吧?”茉雅奇偏头看了看福晋,“今儿本也晚了,女儿们就不扰您休息了。”
福晋弯了弯嘴角,扬手让诗环端了两匹布料进来,“这是今年新进的苏绣,样子很是别致,正好你们来了,就直接带回去吧。”
“多谢母亲,”茉雅奇、伊尔哈齐齐行了礼,又朝乌雅氏点了点头,没再理会乌喇那拉氏嘉仪,带着丫头们径自离去。
屋子里静了下来,福晋的脸色也越来越暗,乌雅氏左右看了看,刚想带着嘉仪起身告退,就听福晋一声长叹。
“额娘去的早,阿玛年纪又大,”福晋歪靠在软垫上,“我幼时多劳嫂嫂、兄长们照料。如今,阿玛离世,我孤身一人,不能借姻亲之力帮衬家里人,心里也难受得紧。”
“姑奶奶这话就见外了,”乌雅氏瞥了闷不吭声的嘉仪一眼,自己捏着帕子按了按眼角,“自打我嫁进公府,就与姑奶奶最亲,看着姑奶奶由水灵灵的小女儿一天天长成俊俏识礼的大姑娘,我这心里跟生养嘉仪的时候也不差分毫了。你的兄长,虽说不争气,但对姑奶奶是疼到骨子里的。如今,家里之所以急着争些前程,也是怕阿玛走了,弘晖没了,你身后失了靠山,在这王公侯府里受委屈。”
“哥哥嫂嫂一心为我着想,我都明白,”福晋苦涩一笑,“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也不想丢了亲人间的情分。今儿个,咱们就把话说开了,哥哥、嫂嫂是打算给嘉仪觅个皇亲贵戚的姻缘?哪怕是做妾、做格格都无所谓吗?”
乌雅氏干干地抿了抿唇,沙哑着嗓子道,“嘉仪是我和你哥哥的长女,我们也舍不得。但,咱们府上你也知道,光有个空架子……”
“我知道了,”福晋轻叹口气,目光往旁边偏了偏,“嘉仪,你老实跟姑母说说,如此应承你父母的安排当真心甘情愿吗?”
嘉仪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福晋一眼,低下声音道,“侄女儿自小体弱,阿玛、额娘为了我不知费了多少心。如今,侄女儿肝脑涂地,尚不能回报其万一。只想以一己之身,为家里尽点儿力,让阿玛、额娘不用再那么辛苦。”
福晋抿着唇,点了点头,“你既有此孝心,姑母就成全你。不过,四爷性子顽固,这姑侄共侍一夫的事儿,肯定不会同意。”
“姑母,我——”嘉仪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尤为惹人怜爱。
福晋敛了敛眉目,往后靠了靠道,“你也不用担心,京里这么多成年的皇子,姑母又有孕在身,为你求个去处还是不难的。”
“哎哟,”乌雅氏闻言眼中一亮,起身福了一礼道,“那就都靠姑奶奶了,以后嘉仪嫁出去,多少也能帮衬着姑奶奶一些,咱们家里也能放下心了。”
福晋微微弯了嘴角,没再说话,跟一脸喜气的乌雅氏不同,嘉仪一直垂着头,满心的不甘愿。
将两位女客送出门,诗瑶满面的晦气,回身扶起福晋道,“主子也真是的,哪有这样的娘家人。您就该听了二格格的话,一人掌嘴二十,通通赶出府去。这老爷是不在了,要是在的话——”
“阿玛要是在,”福晋打断诗瑶的话,“嘉仪就不会到咱们府上来了。”
“主子,”诗瑶愤懑地拧紧眉头,“您真要为嘉仪小姐求指婚啊,这样的人嫁到哪家都是个麻烦,回头要是给您招祸端可怎么办?”
“你放心吧,”福晋扶着诗瑶的手臂走进卧房,“我刚刚既然应了,就替她想好了人家,既然她连做妾都不介意,我又何必断了人家的前程呢?”
“主子想的是哪一家?”诗瑶试探地眨眨眼睛,“是十四阿哥,还是十三阿哥?”
福晋冷冷一笑,摇了摇头,“若是我记得没错,八福晋年前刚刚小产,八爷府上还没个正经的妾侍吧?”
诗瑶眼睛一亮,点点头道,“是,奴婢听人说,年后八福晋接了两个良家女孩进府,但一直没个正经位分。想是以后生了孩子,也得直接抱到八福晋名下养着的。”
“这就是了,”福晋在梳妆台前坐下,“回头我去问问贝勒爷,八爷一直没有子嗣,想是皇阿玛那边也十分着急的。乌喇那拉氏好歹是满族大姓,配给八爷做格格,也不算高攀。”
“主子宅心仁厚,”诗瑶替福晋摘下发簪,“就算为了家里好,这嘉仪小姐也得尽早打发出去。”
福晋看着铜镜中的人影,轻轻抚上鬓边,末了,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三月初至,京中已现了春意。
遭了圣训的佟国维大病一场后,上了告老请退的折子,一时间朝野哗然。
万岁爷倒并未多加挽留,赏了一些金银玉器,便准了佟国维的请求。
八阿哥一派似乎偃旗息鼓,皇上打算让太子迁回毓庆宫的消息也一早传开,为太子歌功颂德的折子又宛如雪片般飞向皇宫。
乾清宫
康熙爷坐在龙案后,眉头微蹙,李光地伺候在一旁,将批复好的折子挨个登记。
顾问行躬身迈进屋门,向皇上俯了俯身,“万岁爷,四阿哥出了内阁,就直往咸安宫去了。”
“他倒是光明磊落,”康熙爷住了笔,向椅背上靠了靠,“佟国维告老,老八那儿有什么动静没有?”
“回万岁爷,八贝勒一直闭门不出,奴才也没得到什么消息,”顾问行微微颔首。
李光地向后退了一步,拱了拱手道,“皇上,眼下二月已过,储位之事一直让朝臣悬心。依微臣看,是时候让太子搬回毓庆宫了。”
“你说得有理,”康熙爷垂眸若有所思,“当初朕巡幸畿甸时,胤禛说,朝臣由支持胤禩转而支持胤礽,多是有所图谋。眼下依你看,朝野上下对太子一片的赞誉之声中,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呢?”
李光地微微一怔,低头垂首道,“微臣愚笨,朝臣惯会见风使舵,真实心意如何,实在难以察觉。不过,八贝勒年纪尚轻,根基又不深,朝臣未必都肯一心一意帮他。只要万岁爷多加引导,想是不会犯下大错的。”
“是啊,胤禩到底年轻,”康熙爷缓了口气,转而吩咐顾问行道,“让人打扫毓庆宫吧,缺什么少什么都直接从内务府取最好的。”
“是,奴才遵命,”顾问行跪礼而下。
康熙爷微阖双眼,靠着椅背半晌没再说话,李光地垂首立在一旁,心下隐隐预感,真正的浪头才刚到脚下。
“传谕领侍卫内大臣、吏部尚书,”康熙爷睁开双目,嗓音深沉,“去王鸿绪顶戴,罢免其兵部尚书一职……”
咸安宫
太子与四阿哥对面而坐,玉质的香炉烟尘渺渺。
太子一手拢了拢香气,微微眯起眼道,“这是我新得的沉水香,上好的紫檀木,兑了晨起的露水,闻着清淡雅致,细品却韵味悠长。这整个宫中,也就四弟过来时,我才舍得添上一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