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保育堂 一
看清楚是燕洵,徐良筝心中顿时开始打退堂鼓。
现下有男女大防,七岁不同席,哥儿和汉子晚一些,也没那么多规矩,寻常哥儿能有许多汉子朋友,汉子亦是。像是王真儿、裴钰儿等小哥儿,能去国子监上学,里头汉子也是不少的。
只是虽说如此,但当街牵手的,还真没有。
“这样有什么不妥当么?”燕洵看了眼两个人牵着的手,“你来说说呗。”
“这……”徐良筝张了张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燕洵往前走了两步,镜枫夜赶忙撵上,心里觉得莫名的舒畅。
“我现在就能给自个儿做主,燕家人管不着。”燕洵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拽着镜枫夜,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叫周围的人听着,“他是谁,大家都知道,不用我多说。我们两个人之间,很明显我说了算,他不会有任何反抗。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听我的……”
“我都听大人的。”镜枫夜心中十分高兴,反手握住燕洵的手。
他的手掌正好比燕洵的手大一圈,可以完全包裹住。燕洵的手有极小的茧子,骨肉均匀,手指甲贝壳一样,十分漂亮,镜枫夜觉得自个儿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你听,这样的汉子,我只是牵着出来,为何不可?”燕洵反问徐良筝。
为何不可?当然不可。
徐良筝一直以为自个儿能言善辩,无理也能讲三分,此时却不知该说什么。这个燕洵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分,心思狡猾不说,竟然还如此能胡搅蛮缠。
“我们啊,是因为不怕有人能拆散我们,所以才特地出来给大家看看。”燕洵笑眯眯道,“这叫身正不怕影子斜。”
“大人说的都对。”镜枫夜专注地看着燕洵,十分深情。
听到这话的人有不少,此时都忍不住看燕洵和镜枫夜,竟是觉得两个人十分般配。
“有些话,可不能乱说。”燕洵忽然冷下脸,“你说话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后果,否则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别怨我心狠。”
徐良筝吓得后退几步,愣是一句话没敢说,眼睁睁看着燕洵和镜枫夜大摇大摆的走开。
这事儿却跟热水似的,瞬间冒着泡扑棱开来。
蹲在茶楼对面卖火烧的汉子,今儿个一整天都一愣一愣的。
“燕大人一开始要收夜香,满京城都开始传这个事儿。”汉子蹲在自家摊子旁边啃火烧,跟隔壁的馅饼摊子说道,“都说燕大人是看不惯城里争豆腐好吃还是豆干好吃的,干脆说这些最后都变成夜香。谁知道燕大人竟是真要收夜香,不是玩笑话。”
“这算什么?那夜香郎不知得了什么病,满身的臭味,这会子竟是治好了。”隔壁馅卖馅饼的妇人道,“夜香郎模样竟是如此俊美,有许多哥儿、姐儿的瞧见都动心了哩。”
“本来以为今儿个也就这么热闹了,谁知道燕大人还跟镜大人牵了手。”汉子撇嘴,“光天化日的,牵手也不害羞。”
“你个大老粗懂什么,等你有了可心人儿,指不定也会学着人家牵手哩。”妇人乐呵道。
“那娘们兮兮的,打死我都不会。”汉子道。
结果隔几日,满京城都是已经确定在一起的哥儿汉子手牵着手在街上,都是已经定亲,马上要成亲的,还有成亲都有孩子的,也跑到街上牵手。
卖火烧的汉子经人介绍,认识一个十分喜欢的哥儿,很快定亲准备成亲。
人家哥儿来火烧摊帮忙,想跟汉子牵手逛街,汉子想都没想乐呵呵的答应了,完全忘了自个儿说过的话。
这事儿一时间成为潮流,以至于燕洵要收夜香的事儿都没几个人说了,毕竟夜香……不雅。
徐良筝还是不肯死心,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牵手的哥儿、汉子们,就觉得这像是燕洵故意看不起他,来炫耀似的,狠狠地咬碎了一口牙,写了文章,竟真的托人送去礼部。
礼部早有人看燕洵不顺眼,便把文章润色一番,放在折子里,绕过内阁,送入御书房,皇帝手中。
“行荒唐事,做荒唐人,说荒唐话……”皇帝笑着把折子扔到书桌上,“这个燕洵,本身就是荒唐的人啊。张瑞,你说,这个燕洵荒唐不荒唐?”
张瑞年纪比皇帝大一些,是跟了皇帝多年的老人,可以说是看着皇帝长大的,那是心腹中的心腹。
眼珠转了转,张瑞便道:“依老奴来看,这个燕洵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还说什么豆干、豆腐的都变成夜香,实在是不登大雅之堂。”
“荒唐。”皇帝笑道,“这些个人太小肚鸡肠,若是他们也能帮我赚来些许银钱,朕又何必用燕洵。他啊,有大才,却不为朕所用啊。”
张瑞赶忙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隔天,宫里便传出话来。
“行荒唐事,做荒唐人,说荒唐话,不登大雅。”
“大人。”镜枫夜瞬间便想到最近的一些事。尤其是那天燕洵高调的和他牵手在城中闲逛,看到他的人极多,更多的人是没看到他,却也知道这些个事儿,嘴上没少说。
镜枫夜心中十分高兴能和燕洵单独在一起,可若是对他有影响,他宁愿永远呆在燕洵的影子里,永不露面。
他永远都把燕洵摆在自己前面。
只是燕洵十分淡定,“怕什么,伴君如伴虎,不过如此罢了。你说现在肥皂作坊里都是咱们的人,配方也在咱们手里,还必须得花树幼崽提供鲜花,这笔生意到底是谁说了算?”
“可皇帝若是……”镜枫夜还是担忧。
“他不敢!”燕洵肯定道,“没有人不想要金银,皇帝也不例外。”
“上位者当真麻烦。”镜枫夜恍惚明白了许多东西,又想起来,平日里看燕洵去各个作坊似乎是很轻松,但作坊能如此顺利运转,恐怕燕洵没少平衡各方面。
果然如燕洵所说,那句话虽然不好听,但也就嘴上说说,甚至说的人都没几个,都是如胡如、徐良筝、贾不甄这些个人觉得仿佛得了圣旨似的,天天说。
旁的人,每天用着保育堂的肥皂,吃着保育堂的豆腐和豆干,晌午偶尔还得吃火锅,外面街上踩着水泥路,家里的炕用的保育堂的水泥板,这嘴上要是再说燕洵是荒唐人,那良心怕是要疼。
大山依旧每日收夜香,不过这回他多了好些个帮手,都是燕洵安排的。
晚上有大户人家的下人送装满夜香的木桶到外面,见着提着油灯的大山,当即吓了一大跳,惊呼道:“你真是夜香郎?”
“自然是。”大山沉稳道,“是大人治好了我的病。”
夜香味儿大,但尽管如此每晚夜香郎出现,他身上那种呕吐的味道还是压不下去,让人闻了就想吐。
可这回竟然真的一点味儿都没有,那下人仔细瞧着大山,倒是觉得他这样模样的汉子,做夜香郎有些亏了。
“这有啥,大人说夜香郎也是正当活计,能做许多事。”大山丝毫没觉得收夜香有啥,“这活儿根本不亏,是你们都想不到的大事。”
大事不大事的旁人不懂,倒是大山变了不少,模样好看,年纪也不算大,还有不少趁机帮他说亲的。
夜香买来许多,燕洵专门找了一块下风口的地,用水泥墙圈了起来。
捣鼓许久,终于弄到燕洵想要的东西。
远离林立的水泥楼,靠近大山的地方,中间还隔着密林,燕洵单独建了个一层的水泥房,每日都带着小幼崽们过来一趟,旁的人就算是好奇的柳哥儿都没机会过来。
“大人,这三种粉末真的很厉害吗?”小幼崽忙活许多日子,终于弄出混合的粉末。
粉末黑乎乎的,看着一点威力都没有。
“那是自然,膨胀知道吧?”燕洵说着,见小幼崽们都齐齐点头,这才继续说,“这三种东西加起来,就能造成剧烈的膨胀!”
“恩!”雷电幼崽挺起小胸脯。
粉末塞进一块石头中,封口用的铁皮,外面牵引着一根线,里头是极细极细的铜丝,外面包裹着一层弹弹幼崽肚子里的弹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