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龙傲天误认成老乡后
”
说着,皇帝进去,扔了锭金子上去:“老板,杀十只兔子,全部拿来做面!”
……
“这家书店我很喜欢去逛,书店门口常常有流浪的狸猫,我每次都会带点东西来喂它们。”周逊道。
皇帝于是和周逊在门口的石凳上等了一天,直到傍晚有狸猫来。
……
“这边的树上常常结着枣子,只可惜太高,我小时候很难摘到,得用杆子去打……诶。”周逊踮起脚尖来,居然碰到了枝条,“现在我能摘到了。”
他摘下一个枣子,把它递给皇帝,却看见皇帝一脸郁闷:“怎么了?”
皇帝:“我刚刚想让你骑着我的脖子上去摘的。”
周逊:……
两个人坐在树下吃枣子。皇帝看见旁边的书院,对周逊道:“你小时候就是被送到这里读书的?”
周逊:“嗯。”
“在这里,的确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皇帝看着那两棵枣树喃喃道。
周逊忍俊不禁:“我同窗的爹爹也的确每个月给他买橘子过来。”
“还有拿着竹竿和猫打架的同窗。”皇帝说着,看见不远处一只狸猫疾驰而过,嘴里叼着一块腊肉。一个先生吹胡子瞪眼,举着竹竿追着打。
“还有天天打牌写日记的同窗。”周逊道。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都开始笑。这是江州的傍晚,暮色照在两个人的身上,他们坐在树下,肩膀碰着肩膀,一直笑,表情温柔又快活。
“你当初能巧合地说出那些话,真的很厉害!”皇帝大笑道,“你知道么,你当时差点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我惹到了哪个大佬同乡!”
周逊也觉得,自己当初能因为巧合,心有同样的所感而说出那些话来,真的很幸运。
他们从乡下的书院回来,皇帝给书院捐了些钱,并观赏了书院附近的西瓜地——涂润在外地为官,等他告老还乡后,他必然是会回来,做教书先生的。
两人走在江州的街道上,周逊一边走,一边慢慢地说。许久之后,皇帝道:“诶,现在给我的感觉真的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我陪着你长大了似的。我终于分享了你在江州的少年时的回忆了。”他用感叹般的语气说着,“唉,说起来,要是我能陪着你一起长大,那该多好啊!竹马竹马,两小无猜……嘿嘿。”
周逊怔了怔,眼角有些发红。在途经一处驿站时,周逊又停了下来。
皇帝见他停下来,问他:“你在这里见过什么吗?”
“我在这里,下雨天,见到了你。”周逊轻声道。
那年雨天,他撑着伞,在这里慢慢地走。他看见自己的一生皆是荒芜,皆是绝望与无路可走的灰暗,然后,他在所有的蒙蒙烟雨中,看见了坐在这里的皇帝。
皇帝说,他觉得所有人都是想留在自己快乐的日子里的,他怕他……不回来。
可皇帝不知道,能留在他身边,就是周逊最快乐的日子了。而如今一年后,他走在他身边,将整个曾对他残忍的江州一一历数尽,周逊觉得自己曾经灰蒙蒙的少年时光,也变得快乐而温柔了起来。
原来还是有那么多细小的如糖一般的往事,藏在他的回忆里。
他想,自己的一生,真的很幸福。
在离开江州前,周逊去林嫣的坟前祭拜。
如今的坟茔里终于真正埋葬着林嫣的尸骨了。周逊端端正正地,上了三炷香。
“她身为我的母亲,我祭拜她,是理所应当的。”周逊道,“尽管她并未爱过我,但她曾给过我一个名字,这就足够了。”
“而她曾经的助纣为虐,我不会替那些百姓原谅她。我能做的只是,用尽我的此生,去回报那些百姓,让这个世界上,不会出现下一个林嫣,不会出现下一个林家。”周逊低声道,“希望存在一个世界,在那里,所有人都能幸福地生活。”
轻烟袅袅,他们离开了江州。船上,皇帝捉住了周逊的手,他坚定地道:“而我们正在向着那样的世界走去。”
周逊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皇上的背影,心想,只要跟随着他,他能坚定地走到任何地方去。
……
对北魏的大胜坚定了百姓们的信心。在过去,他们年年向北魏纳贡,已经有极大的不满。而如今,几十年来头一回地,景国居然在对北魏的战斗上扬眉吐气了!
而皇帝也慷慨地减免了今年的赋税,京城百姓一时间欢呼雀跃,及至皇帝回京时,竟然自发地上街来迎接。这几个月皇帝不在京城,事情都交由丞相们去代理,然而他的威信却不减反增,直到马车进了禁城,百姓们还在城墙外欢呼。
然而……
“近来朝野中,尤其是文人中,常有对皇上的攻讦。”皇帝的心腹们回报道,“其内容,大多同这次战争有关。”
“为何?”
无非又是所谓“劳民伤财”的那一套。然而这回他们的高明之处在于,拿出了几名战士的遗孀做筏子,以一个具体的悲剧形象为由头,由此对皇帝横加指责。而对于这样的孤儿寡母,士人们往往很容易对他们生起同情心,以至于埋怨皇帝不肯纳贡以求和的行为。
更有甚者,谴责皇帝为“暴君”,并列出了他修建运河、大兴土木、发动战争等行为以佐证。
“分明是北魏先打我们的,靠,他们有病吧!”皇帝大怒。
周逊则详细地问道:“那些遗孀的抚恤工作可有做好?”
做——自然是做好了的,只是额外的好处……
不言自明。
皇帝还在嘟嘟哝哝,周逊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道:“那么百姓们怎么看?”
百姓们?
百姓们对此没有什么看法。他们从来都只是沉默的大多数。可在他们眼中,不臣服于北魏、打了胜仗让国民扬眉吐气、并因此减轻了课税的皇帝,即使是暴君,也是让他们大快人心的暴君。
至于疏浚运河?至于大兴土木?京城中的下水道的确是越来越少有拥堵了,曾经的贫民窟的面貌也焕然一新,而运河?河堤?这……只要工钱给足了,又有什么问题?
他们怕的只是强征劳工,又不肯给工钱。既然替官府干活能拿工钱,他们管那些工程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更何况……自从运河的一段被疏浚后,船队运输变快,一些蔬果米面肉类的价格也降低了不少。
百姓不在乎君主的道德,他们只在乎自己是否获益。如今在他们看来,他们是获益了。
“卧槽!”周逊正思索着,突然听见皇帝发出了拍案声,“发工钱……印钱,我忘记通货膨胀了!”
周逊:??
皇帝:“以后真的要缓缓了!!”
周逊:……
他再度思考那些遗孀的事,并嘱托手下分几部分开展工作——一则,将纳贡一事的危害融进说书的故事里,再编写胜仗的热血沸腾的故事,放进戏剧或说书里,又或者在墙上绘一些将军英勇作战的连环画。二则,在士人之中,想办法同他们说清此事。三则……
查清这些传言的背后主使者。
周逊不相信舆论会简单地向着一个方向发酵。
而且……
他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
手下领命去做。
第一项进展得很顺利。第二项则受了些阻碍,但中间有了鲁丞相、谢正卿与李邈的发声,事情便容易了许多。让周逊没想到的是,严嘉居然也随之发声。看来严嘉经过严小姐之事后,的确成长了不少。
他曾在路上见过严嘉。严嘉当时在买东西,神色却较从前的怯懦或冷淡,变得温和许多。他在回头时看见了周逊,先是怔了怔,然后对周逊笑笑。
“最近还好么?”他主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