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首映和公映只差了十天，比起正常的情况缩短了不少，不知道片方是怎么考虑的。
　　陈覆倒有一个猜测。
　　他觉得，说不定是因为片方也知道这电影实在是太烂了，所以才拖着首映礼的时间，免得前来观看的电影博主们一起吐槽，引得舆论发酵，大家都知道《太岁》是部烂片了。
　　但是又不能不放，毕竟这大投资的电影，没有点映就算了，连首映也没有，实在是太奇怪了。
　　十天这个时间，估计也是协调了剧组里演职人员的日程。说不定片方还想着干脆在公映前两天再首映呢，那个时候预售的票也卖得差不多了。
　　陈覆被自己这个猜测给逗笑了。
　　他坐在偏后的的一个位子上，离前排的演员们比较远。不过这里确实是最佳的观影位置，虽说陈覆一点儿也不想看电影。
　　他本来还有点好奇，《太岁》究竟可以烂到什么程度。
　　三十分钟之后，他面无表情地捂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他听见身后有观众已经在退场了。
　　刚才那一个小时毫无营养的互动环节，都没有人离场；但是电影刚刚播了三十分钟，已经有人离场了。
　　《太岁》有多烂？
　　一，特效稀烂。显然大半年之内赶工出来的特效，还得配合演员角色的活动表情等等，完全就是一场灾难，宛如小学生抠图。
　　不知道英桥和苗阳知道了自己的五亿投资打了水漂会是什么感觉……又或者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打水漂？
　　二，演员们的表演也麻麻的。因为全程特效，演员们都是在绿幕前表演，演得怎么样全靠自己的想象力，但是全程赶工的拍摄也没时间让演员们多钻研一下。
　　于是，最终呈现的效果就是演员们与特效格格不入，观众们第一感觉就十分出戏。
　　三，剧情喂屎。先不说女主角加戏的问题了，就说人族对抗巫、妖两族，怎么着也应该是凭着智慧与团结战胜强大的敌人这种套路吧？怎么就变成了手撕巫妖呢？
　　这孱弱、脆皮的人族小兵，打仗的时候直接一拳把身高三米的妖族打飞？
　　陈覆知道了，这不是在欺骗观众的眼睛，这是在屠戮观众的大脑。
　　他叹了口气，努力告诉自己，这是喜剧片，喜剧片，喜剧片……
　　到最后，这样的自我催眠似乎成功了，至少最后男女主角拥抱在一起的时候，他没觉得感动，反而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因为，这两人拥抱的时候，刚好在树边，于是镜头拉远，男主角的头上就……
　　绿油油的。
　　十分符合实际情况。
　　很快，片尾的演职人员名单播出，大灯亮起。
　　陈覆刻意去看了一眼名单上的排列顺序，发现主演果然是顾承宣在前，席巧在后。
　　这说明演员们在与剧组签订合同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番位顺序。
　　在合同已经规定了番位的情况下，席巧的团队还特意在微博上搞些幺蛾子，和顾承宣争番，实在是……
　　娱乐圈的常态。
　　陈覆默默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
　　电影放映完之后，场内沉寂片刻之后，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之后慢慢变得响亮，并且持续了一段时间。
　　导演面不改色地上台致谢，倒是妙语连珠，还把观众们逗笑了。
　　此时时间已经将近六点，片方在边上的酒店安排了自助餐，供在场的演员、工作人员、受邀嘉宾以及部分观众用餐。在这一点上，还是十分大方的。
　　陈覆就属于可以去吃自助的部分观众。
　　因为他的票属于陆可聆的家属票，附赠餐券的那种。
　　他来的比较早，到这儿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有过来。他先是在餐厅里绕了一圈，研究了一下座位的分布，若有所思地在最大的一个圆桌那儿停了停，然后才选定了靠角落的一个两人位坐下。
　　他与陆可聆联络了一下，得知剧组那边还在应酬。他已经饥肠辘辘，就也不等陆可聆了，自己先吃了起来。
　　陆可聆和剧组的其他人应付了一阵，快七点的时候，这才偷偷摸摸地溜到了陈覆的身边。这个时候陈覆刚刚吃完了一轮，又在一堆甜点中左右为难，不知道吃什么好。
　　陆可聆来了，陈覆就顺理成章地拿起来正对陆可聆来时方向的提拉米苏，一块放进自己的盘子里，一块递给陆可聆。
　　陆可聆刚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自家店长投喂了一块甜甜的提拉米苏，登时乐开了花。但是周围还有其他人，所以他努力压制了一下自己愉悦的心情。
　　他们两个人走到餐厅角落的两人位坐下。
　　陈覆随口问：“你不和剧组的人一起吃饭吗？”
　　陆可聆耸耸肩：“一会儿再去。暂时离席一会儿也没事。”他顿了一下，然后转而说，“店长，电影……怎么样？”
　　陈覆顿住了吃饭的手。
　　片刻之后，他说：“不提这件事情，我们还可以是好朋友。”
　　陆可聆：“…”
　　陈覆一本正经地说：“可可，大家都是追人，都是带心上人去看电影，怎么你就故意带我来看烂片呢？”
　　陆可聆委屈巴巴：“我……我以为它还没那么烂……”
　　陈覆：“…”
　　他看了陆可聆半晌，然后不由得笑了出来。
　　陆可聆撑着下巴，偷偷觑着陈覆，看店长的心情像是没那么糟糕，就努力为自己辩解了一下。
　　陆可聆说：“其实不是这部电影好不好的问题……这是我第一部 完成的电影作品，虽然它比较糟糕，但是，我还是希望店长可以看到……看到我在里面的演绎。”
　　陈覆静静地看着他。
　　陆可聆想，此时陈覆正注视着他，仍旧用那一贯的，包容的、温和的态度对待着他。这一点，让陆可聆再一次产生了一种沉醉其中的感觉。
　　他甚至恍惚了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说一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继续说：“所以，店长只需要看我就好了。不要看那部烂片。”
　　陈覆无奈地笑了一下：“你演得很好……”
　　陆可聆的表情顿时就明朗起来，他沾沾自喜地说：“我也这么觉得。”
　　陈覆失笑，想了想，又说：“不过……”
　　陆可聆虚心求教。
　　“你不考虑找个专属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吗？”陈覆说，“你在《太岁》里的妆容，有点压顾承宣。”
　　陆可聆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我也和明哥说了。”
　　明哥是陆可聆的经纪人，全名郑曲明，四十来岁，是个工作经验丰富的经纪人。他早年就跟着方玉芝一起打拼，现在退居二线做经纪人的工作。
　　让郑曲明做陆可聆的经纪人，也可以看出方玉芝对于陆可聆的重视。
　　陆可聆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我之前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其实之前明哥也问过我，去《太岁》的话，要不要带上起司的化妆师，但是我觉得我只是个小配角，就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结果，没想到剧组的化妆师这么菜啊！”
　　陈覆含笑听着。这副倾听者的样子，让陆可聆更加来劲了。
　　陆可聆就忿忿不平地说：“哪怕以后被说耍大牌，我也一定要带自己的化妆师了。”说着，他又沉默了一下，“唉，虽然《太岁》这部电影很烂，但是我确实学到了不少经验教训。拍电影果然是不一样的。”
　　陈覆说：“这是好事……”
　　这的确是好事。
　　陈覆知道陆可聆在《太岁》剧组不会太好过，但是他并没有阻止陆可聆去拍这部电影。
　　现在国内影视业十分混乱，陆可聆在《太岁》剧组遇到的各种琐事、麻烦，旁观到的男女主角团队的争斗，也是他未来可能在其他剧组遇到的问题。
　　这是非常现实的事情。
　　甚至于拍烂片，也是一件要习惯的事情。
　　如果一定希望陆可聆爱惜羽毛，每部作品都是好片子，既叫好又叫座……做什么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