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那个偏执帝王
苏融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他的目光在桌上转了两圈,勉强找到了几样清淡些的菜,其中两样是他比较喜欢的芙蓉小虾和翠玉豆腐。
苏融毫不犹豫地去夹了一块豆腐。
越晟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试图压下急促的心跳。
“不喜欢吃?”越晟指了指正中央的清炖土鸡,语气平淡。
苏融犹豫了一会儿:“不要,不喜欢鸡肉。”
其实是不喜欢那里面放的姜丝。
苏融吃饭一向挑嘴,膳食要冷热适宜,口感要绵软适中,有时候脾气上来了,连摆盘也要求一律用圆形白玉碟,不然就不吃饭。
多年形成的习惯,苏融还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妥。
“……”越晟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冷漠:“挑食。”
苏融稀奇于越晟竟然也会额外说废话,在旁边的积福更是睁大了眼睛,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吃完饭后,苏融想了想:“陛下是不是该回御书房了?”
他这个御前侍卫有名无实,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苏融不是来当侍卫的,苏融也就懒得再做样子,他准备等越晟离开后,自个儿去宫里逛逛。
越晟放下筷子,今日的晚膳,他只寥寥吃了几口,沉默片刻,越晟道:“我送你回去。”
“咔嚓”一声,门口的小太监吓得摔了个杯子。
苏融:“……”
两人回宝华殿的时候,夜幕已经完全落下,宫内隔着一段距离才点着灯,大部分地方都暗沉沉的。
苏融想起重生后见越晟第一面时,他坐的马车都蒙上了黑纱,再想想越晟那空荡荡的寝殿,觉得这小崽子的性格似乎变得有点黑暗。
越晟走在前头,突然破天荒地主动开了口:“在想什么?”
苏融说:“在想陛下为什么会召我进宫。”
越晟沉默了一会儿,嗓音有些淡:“孤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苏融蹙眉,心里微微一惊:“像谁?”
“孤的太傅,”越晟道,“苏丞相。”
苏融心想怎么这就暴露了,他明明也不是表现得很出格啊?
但此时显然不是挑明的好时机,何况重生到另一个人身上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难免不会被当成疯子。
苏融说:“陛下,您说笑了。”
越晟脚步微顿,回过头来看了苏融一眼,目光幽深:“确实是说笑,你哪里比得上苏相。”
苏融:“……”
越晟:“孤觉得身上的衣服很适合你,以后都这样穿吧。”
苏融终于忍不住了,他虽然向来待人温和,但实则心高气傲,也不是没脾气的人,从在寝殿里被逼着穿上衣服时就不高兴了,越晟再这样一说,苏融就开了口,神色微冷:
“陛下,衣袍边沿以鲶银丝绣暗色莲纹,是苏丞相惯穿的衣着风格,这些衣服太贵重了,雪阑可不敢与丞相穿得一模一样。”
越晟不为所动:“孤令你穿,你便穿。”
苏融语气不解:“为什么?”
越晟淡淡道:“因为孤想看。”
苏融轻轻抿了一下唇,突然快步走到越晟身前,挡住了他往前的路。
越晟停下脚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月色下,苏融的脸庞瞧起来有些微红——那是被越晟气的。
“陛下,”苏融慢慢地,一字一顿道,“想让我当苏相的替身?”
越晟凝视着他:“有何不可?”
“……”苏融盯着他的眼睛:“我要是不呢?”
越晟说:“方雪阑,你没资格拒绝孤。”
苏融觉得实在是好气又好笑,越晟想找个人当自己的替身,这是苏融万万没想到的事情,他原以为越晟把方雪阑放在身边,是有什么特别的缘由。
但真当越晟说出口的时候,苏融又感觉自心底深处冒出了一丝酸涩的怒火。
那火灼得他心尖发疼,不由得开口问:“陛下,苏相是怎么死的?”
苏融自己当年是怎么死的?越晟凭什么以这样一副爱师情深的模样,来威胁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逼迫他去做不情愿做的事情?
越晟……他当曾经的苏融是什么,又当如今的自己是什么?
听见苏融的问话后,越晟许久都没有出声。
其他的随从被越晟命令远远跟在后面,此时望见两个人站在原地对立僵持,都感到迷惑且惊慌。
越晟说:“太傅死在孤的怀里。”
他的嗓音仍然极稳,不见一丝情绪波动,只略微显得低沉了一点。
苏融看着他墨黑的眼眸,问:“是你杀了他吗?”
越晟的脸上突然划过细微的愕然,似是没料到苏融会这么问,他顿了一下,道:“孤……不知道。”
苏融轻笑了一声:“我明白了。”
越晟看着他似讥讽似失望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说什么,但很快又住了口,他的目光变得遥远又惘然,过了好半晌才道:“……回去吧。”
苏融没有再和他说话,干脆地转身离去,越晟没有与他一同回去,这里离宝华殿已经很近了,应该不会迷路。
他望着苏融的背影,久久地伫立在原地,藏在衣袖里的五指被攥得发酸生涩,越晟垂下眼睫。
不能冲动。
尽管有了猜测,但那太过荒唐无稽,就连越晟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
他不敢冲动,更不敢冒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地试探。
如果不是呢?越晟一遍遍地想。如果自己猜错了呢?
方雪阑曾经和傅水乾的牵连太过密切,苏融当年死得不清不楚,每一个与他有过联系,与他结过怨的人都不能洗清干系,傅水乾犹是。
假如方雪阑便是傅水乾派来试探自己,来迷惑自己……
越晟的眼睛里渐渐蕴起杀意,不远处宝华殿内的灯火在他眼里蔓延生长,隐有燎原之势。
作者有话要说: 越崽:在追妻火葬场的边缘来回试探.jpg
第14章 恶劣
虽然那晚和越晟闹得不太愉快,但苏融还是没把几箱衣服丢掉。
理由很简单,他没别的衣服穿了,而且这些衣服其实很符合他的审美,贵而不奢,低调简洁,终于不再是花里胡哨的红衣服了。
入睡前苏融还在思考,越晟对当年的自己,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呢?
说是尊敬不太恰当,苏融以前对待越晟,像是老师更像是朋友。
不过唯一明确的一点是,在还小的时候,越晟曾经有一段时间确实很依赖自己。
但人总是会变的,当越晟逐渐长得比苏融还要高一点,逐渐能够自己处理复杂的事务,逐渐掌控了整个天下最为诱人的权柄的时候,这种依赖的感情,也许就会随着时间消失殆尽。
苏融甚至不太能清晰感受到,长大后的越晟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已经慢慢地习惯了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过度的熟悉和信任让他丧失了敏锐的洞察力。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对到来的危险全然不知吧。苏融心想。
原本苏融以为在宫里会清闲一段时间,结果没两天,他忽然从宫人们的口中听说殷朝周边的两队别国来使已经快要到京城。
其中一个是素有“草原枭鹰”之称的突厥,另一个是毗邻大殷左侧,近年来国力愈加强盛的西夏。
今年的朝拜未免来得过早了一点,越晟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也没功夫理会苏融。
直到两国来使进京这天,越晟才传了话让苏融去他身边,还派人送来一套新近定制的服饰。
这套衣服以暗银色为底,上身至腰间贴上了极轻的白色软甲,穿上去颇为英姿飒爽。
苏融坐在镜前,蹙眉轻轻推开宫女想要往他脸上涂的东西,淡淡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宫女有些窘迫:“公子,这是京城时下流行的珠粉,敷于面上可使肤色白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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