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乖
“行,没问题。”林迁西把手里的纸折一下, 收进裤兜里, 抓抓头发,哼着歌出去了。
宗城看着他出门去了隔壁,忽然觉得这人其实也挺好哄的,前面急躁成那样, 一份计划做出来, 又露笑了。
杨锐抬头看到他眼神, 以为他听林迁西哼歌呢,笑着问:“他唱挺好的吧?”
宗城回头:“什么挺好的?”
“林迁西啊,”杨锐指指麻将桌, 示意他过来帮忙挪一下,接着说:“其实他挺聪明的,就学习不好,打台球、飞镖, 玩儿什么都厉害, 唱歌也好听。”说完忽然高声喊:“林迁西!”
“别急呀,还没拿好!”林迁西的声音从杂货店后边的厨房里传过来。
杨锐大声说:“点你首歌,免你两笔赊账!”
林迁西回:“说吧!老板想听什么?”
“随你便!”
“好的, 下面有请知名歌手林迁西先生为大家带来一首经典老歌——《爱拼才会赢》!谢谢大家!”
说完自己还响亮地吹了声口哨。
离了十几米远,歌声从角落里钻出来,往这间屋子里飘——
“一时失志不免怨叹,
一时落魄不免胆寒。
那通失去希望,
每日醉茫茫……”
宗城刚帮杨锐挪了一下桌子,转头,目光往那边一扫。
“怎么样,没骗你吧?”杨锐笑着说。
“嗯。”宗城知道林迁西声音挺好听,歌还是第一回 听见,没想到真唱得挺不错的,唱歌的时候声音都是痞痞的劲头,连闽南语的音调都咬出了味道。
外面开来了辆旧货车,噪音轰隆地停下,盖过了歌声。
路峰走进来,看着麻将桌上的铜锅:“要煮火锅吃?”
杨锐点点头:“对,怎么方便怎么来吧,宗城太客气了,买了一大堆吃的来,我一道道做的话得到半夜了。”
路峰看了眼宗城:“不想欠人情是吧?”
宗城看他一眼,没说话。
路峰也没说什么,心知肚明的模样,低头摸了烟出来,倒出一根,抛给他。
宗城接了,冲他点个头,在手里拿着,没抽。
路峰又掏了一支,塞自己嘴里,看了看周围:“林迁西没来?”
“厨房里。”杨锐说:“刚还在唱歌呢。”
歌声已经没了。
杨锐对宗城说:“这儿我来吧,你去看看那小子在干嘛。”
宗城朝门口看了看,往那儿走。
进了隔壁的杂货店,刚绕过货架,看见林迁西一手拿着把筷子,怀里抱着一摞碗,站在墙那儿盯着什么看。
宗城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墙上贴着几张照片,几张杨锐的单人照,还有一张是合影。
一个七彩头、打耳钉,一脸痞笑的男孩儿和另一个穿校服的男孩儿一起站在店门口被抓拍下来的合影。
宗城起初没认出来,先看出那个穿校服的是秦一冬,才意识到那个七彩头滑稽造型的就是林迁西。
难怪他不唱歌了,在这儿看照片。
林迁西盯着墙上照片看了一会儿,腾出只手揭了下来,转头发现面前罩着一片阴影,差一步就撞了上去。
“操,吓我一跳!”他后退一步,盯着宗城:“干嘛不说话啊你?”
“你这是在怀念还是在自恋?”宗城问:“拿这么久,在这儿看照片?”
“我不怀念也不自恋。”林迁西把筷子塞给他:“走吧,吃完我还要继续学习。”
宗城侧身让他先出去,看见他一只手把那照片塞进裤兜里去了。
“来了吗?”杨锐催。
“来了!”林迁西进去,把碗放下,从兜里摸出那张照片在手里晃一下:“这照片我拿下来了,不留了啊。”
宗城正好回来,听见杨锐说:“你跟冬子以前在这儿拍的那张是吧?不留也好,我还担心他下回再来看到了会生气。”
“嗯。”林迁西拖了凳子坐下来:“我也是怕他看了生气。”
“你自找的。”杨锐派着碗说。
林迁西勾着嘴角,吊儿郎当的,回了一声笑,忽然把那张照片一撕,直接开了铜锅下面装炭的小门,扔了进去。
杨锐伸头看一眼:“这么绝?”
“都说不留了。”林迁西把小门合上,往后坐点儿,转开头说:“太丑了,那上面我那样子就不能看,这他妈是黑历史,不能留,影响我八中乖仔的声誉。”
宗城把筷子放下来,拉了张凳子坐了,一言不发,主要这事儿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路峰坐他对面,又在掏烟,看着林迁西:“秦一冬是吧?那小子斯文,本来就不该跟你混一块儿。”
林迁西头转回来,笑笑:“可不是。”
“你身边不是狠人都待不住。”路峰又说。
宗城忽然感觉自己脸上多了两道目光,一掀眼,林迁西正盯着他。
“来啊狠人,”林迁西拖着凳子过来,挨着他坐,从裤兜里掏出那张纸:“你跟我详细讲讲这个吧。”
路峰抽了根烟要扔,停住说:“林迁西,你可真会岔话题。”
林迁西看向他说:“我要专心学习了,其他的事儿不说了,烟也别给我。”
“我就看你能学多好出来。”路峰把烟给了杨锐。
宗城终于开口:“有什么疑问?”
林迁西抖开那纸,指那上面列着要做的东西:“写的我都看明白了,就是不知道要从哪一步开始,你给我个头绪。”
“吃完再说。”宗城拿起筷子。
林迁西只好先折上纸:“那快吃。”
杨锐给他递双筷子:“吃吧,吃了这顿带着你黑历史的火锅。”
“……”林迁西拿过筷子,看他。
杨锐点两下头:“行行,不说了。”
火锅其实没有吃完,路峰手上还有货要送,吃了一半就走了。
林迁西看他走了,自己就不吃了,那纸又掏了出来:“快说吧,我今晚先干什么?”
宗城放下筷子:“你搞错了,没有先做后做,这上面每一门每一项,你每天都要做。”
林迁西愣了一下:“那我时间来不来得及?”
宗城想了想:“最后这半个月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应该来得及。”
林迁西嘴里轻轻吐出一句:“操……”
宗城看他:“你行吗?”
“是男人不能说不行。”林迁西重重点头,一边看着那纸一边说:“必须行。”
忽然听见“咔嚓”一声,手机快门的响声。
林迁西转过头,杨锐在对面举着手机正对着他这儿。
“你干嘛?”
杨锐抬头:“偷拍。”
“……有你这么理直气壮偷拍的吗?”
“以前你跟冬子那张照片不也是我这样拍出来的。”杨锐把手机翻过来,擦一下镜头,问他:“要不要洗出来?回头把这张新的贴墙上去,就当揭过你的黑历史了。”
“不要。”林迁西一口拒绝,皱了皱眉。
“也对,”杨锐说:“给冬子看见了更不高兴,回头发你吧。”
趁他俩说话,宗城站了起来,去台球桌边拿了书包。
林迁西看见,不跟杨锐闲扯了,跟着站起来:“我也得走了,我得实施计划去了。”
杨锐低头看照片:“去吧,好好学。”
宗城临走又对杨锐说一句:“下回见到路峰,替我再谢他一回,他刚才走得急。”
杨锐点头:“行。”
说完看着他出了门,跟落在后面的林迁西说:“年轻人太有骨气了,还是没融进来。”
林迁西看一眼宗城离去的门口,回头说:“人为什么要跟你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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