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
林翕摇头:“不会。”
不切实际的那些他没记上,能被记上的都是他觉得可以成立的,还有一些用于补充的他自己的想法。
“那需要我们一起帮什么忙吗?”旁边又有人道。
郭玉接:“对啊对啊,这是大家要给姚紫荆的礼物,有什么需要林翕你尽管说。”
“对对对。”
林翕抬头看了他们一圈。
讨论的时间太长,这会儿已经快接近下午两点了,食堂里除了他们以外几乎没几个学生。
保洁阿姨在旁边拖地,林翕看着几个为生日会兴奋提建议的同学,以及他们眼底闪烁的最纯粹的光芒,不自觉为这少年情意笑起来,弯着眉眼道。
“好啊,到时候和你们说,然后我们一起把这个生日会做出来。”
几个同学看着林翕的笑纷纷不自觉愣住。
说来奇怪,这个过去看来个子不高也不那么有气势的男同学最近不知怎的身上好像逐渐裹上了一层特别柔和的色彩。
虽然这种色彩不强烈也不带任何侵略性,和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普遍崇拜喜爱的对象所需条件相当不符,但女生们在这一瞬间就是觉得,这种温柔的不夺目……好像也挺好的,像涓涓细流,能融进人心底里去。
于是几个少年人也像受感染似的,无比欢快地应下来。
“好!”
*
这天高一五班的最后一节课是美术,老师有事请假转了自习,班主任郝莉接棒,临时发下一套数学卷子,让他们只做选择和填空,练练速度。
林翕做得很认真。
他这三天基本把时间全部花在了数学上,且专攻基础知识,所以这一次当他再看见这些题目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一头雾水了。
这种曾经认认真真钻研过的事物,即便表面上已经记不太清楚那些细枝末节的公式了,也总会留有一些思维模式潜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里。只要能找到正确的方式,思维模式就会和新温习的知识点形成共鸣,然后逐渐被唤醒,出现过去那种做题的感觉。
当然,因为时间总共也就只有三天,所以林翕并不能保证自己的正确率。只是觉得能把题目每一个都看明白,并且能大概知道考的都是哪些知识点,对他而言就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即便有时间上的压力,也不可以太紧绷自己,心态正刚好才利于前进。林翕始终信奉这点并沉浸其中,卷子很快就做了个大概。
这算是半考试半作业,郝莉没有监考,但说过之后会收上去批改,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情况。
林翕对分数和正确率之类都无所谓,正如郝莉所说,他也想看看自己的情况,所以做完后就放着卷子没动了,然后随手翻开书来,开始研究刚刚题目里那些自己没吃透的知识点。
却没想到这个动作会不小心撞到隔壁的李腾飞。
对方好像在发呆,被林翕刚好碰到手肘时吓了一跳,另一只手里没握紧的笔就这么掉在了桌上。
“对不起……”林翕立马道歉,然后一眼就看见了李腾飞的试卷。
大半节课过去才动了三题。
林翕一愣,随即惊讶地小声道:“腾飞,下课要交的,你不写吗?”
李腾飞的成绩虽然比林翕好点,但其实也没有高出多少,这个完成度到下课交卷子的时候大概率会做不完。
李腾飞闻声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将原本发呆的意识收了回来,匆匆忙忙地就把桌上的一张稿纸揉成团塞进了桌子里,结巴道:“写,我,我现在写。”
林翕觉得他的状态好像有点儿不太对。
话说回来,今天中午他们一起去食堂讨论有关姚紫荆生日会的事情时李腾飞就是缺席的,听后来去食堂的同学说好像是去了校外的一家书店,之后一直到下午上课铃响起过了七八分钟,人才匆匆回来,为此还被罚站了一节课。
之后好像就一直是这样心不在焉的样子。
林翕看李腾飞这幅慌慌张张的状态,思来想去,还是斟酌着语句安慰他道:“你别着急,慢慢写,来得及的,这不是测试卷,郝老师说了不改分,只评对错。”
李腾飞偏头看了林翕一眼,低声应了句嗯,但其实最终也没有放松下来。
因为一直到交卷子,他都只做了那么几道,到后面看时间来不及怕被郝莉批评,选择题随便瞎填了好几道,交卷的时候看样子都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林翕本来想说点什么,可李腾飞却完全没给他机会,收拾好书包便匆匆从后门跑出了教室。
转头看着同桌的背影,林翕顿了好半天,然后轻叹了口气。
*
下课铃响后被刘浩拉扯着来高一五班接学弟的许寒来一到教室门口,刚刚好就看见了林翕那副若有所思又低低叹气的模样。
他手里还握着那份车祸情书呢,原想好好问一问小朋友到底在想什么,可见到林翕这幅表情,还是不自觉把情书的事情往后推了推,转而在人背着书包跟他走后低头问道:“怎么了?”
彼时的郭玉正在前边和刘浩激情商量下周打球的场地和人员问题。
两个少年人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连邻校的学生吵吵着要拉过来,咋咋呼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组办什么国际联赛。
而在这样的对比之下,走在后面一些的许寒来和林翕之间简直安静到不行。
放学后的晚风吹过来,将两个人的校服轻轻吹起,林翕看着周围人来人往朝气蓬勃的学生,把李腾飞的事情含糊说了说。
“他应该还是在纠结文理的事情吧,很困惑的样子。但这个年纪的同学困惑这个又很正常,我好像也帮不了他什么。”
按常理,林翕实际有二十七岁,在这样的事情上给连十七岁都不到的迷茫同桌一点点小的引导和建议好像绰绰有余。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因为很多时候年龄并不能代表什么,尤其是在这样事关重大的抉择上。
一整个鲜活的人生摆在对面,即便是实际有二十七岁又怎么样呢?人生没有样本,谁也没有资格强行给别人做交警。
旁边的许寒来听完后顿了顿,随即笑起来:“这个年纪的同学?”
“好像你年纪不小的样子。”
第二句话许寒来说得很慢。
他的咬字腔调一贯好听,予希団兑如今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里好像夹带了几分深意。
林翕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他第二句话轻轻敲打了一下,连忙捏紧了书包带,挺直腰背道:“我,我之前看一些中学生心理书上是这样讲的。”
许寒来哦了一声,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没有继续追问。
只过了片刻说:“帮不了就不帮。”
“没有这个义务。”
他说这话时的声音很温柔,和平时的语调没有太大差别,但语意里的清冷却让林翕一顿。
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这个义务,也其实没有这个资格。但总归是回到了这个时期,偷偷怀揣着不知算不算命运恩赐的十年经历,便总想要让周围的人和事情变得更美好一些。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一场梦,下一秒又会不会消失。
想到这里,林翕忍不住抬头看了许寒来一眼。
放学后快六点的天边已经开始变得昏黄,林翕注视着学长那轮廓分明的脸部线条,回想起他们刚刚的对话,突然意识到,其实学长现在也就不过比李腾飞大一岁而已,实际也算“这个年纪的学生”啊。
可他却好像从来不迷茫,好像永远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就是这样的一个学长,林翕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会落得最后那样的下场。在他当初错过的那十年里,许寒来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林翕想到这,忍不住轻轻问了一句:“对了学长,我早上给你的阅读理解……你看过了吗?”
“这个?”许寒来看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份剪切报,挑眉道:“这是阅读理解?不是情书吗?”
“情书”两个字从他口中悠悠蹦出来,林翕的手立马缩紧了,刚刚还略带惆怅的心情瞬间远走高飞,慌张道:“啊?什么情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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