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拜
茭白被沈而铵扶着,冲阳台的老东西吼:“莫名其妙把人叫过来,又莫名其妙羞辱,更年期是吧?”
沈寄的面色霎时就阴沉了下去。
年龄这方面沈寄从来不会考虑,他再过二十年三十年,依然是整个南城的商界巨擘,近期他却意识到自己三年后就是他四十岁生日。
现如今他三十七,一个男人的黄金年纪。到了这个小玩意嘴里,就是更年期。
而且,小玩意还是在替别人打抱不平。
一条攻击性强烈,牙口尖锐,没被驯化的恶犬,哪来的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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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寄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那一瞬间,客厅绷紧的气流冲到了临界点。有什么一触即发。
沈而铵欲要挡在茭白面前,却发现那个人没有过来,他只是用可怖至极的目光看了一眼茭白,就又坐了回去。
那种退步是无声的惊天之响。
它名为纵容。
来自一个连亲生儿子都不过问,视人命为蝼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冷血无情之人。
这个人是成功的商人,他给出一点特权,势必会收回千万倍的利益。
沈而铵怔怔地凝望着身旁的茭白,想说什么,却哽住了喉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你的反骨这么快就被他掐住了,他准备拴你的狗链已经捏在了手中。
而现在的我,也的确救不了你。
沈而铵从那晚开始就持续焦虑,失眠不安,最坏的局面还是出现了,被他亲眼目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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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察觉到沈而铵的视线,他压低声音说:“不是每个爸爸都是爸爸,也有的是粑粑,你就当他放屁。”
沈而铵心不在焉。
茭白眯了眯眼,这个时期的沈而铵内心已经很坚韧了,他不可能被他那从不把他当儿子的老子几句话打倒。
沈而铵安静,内向,却不脆弱。
茭白发现自己看不透沈而铵了,他搞不清对方在忧伤什么,就把矛头指向阳台那位。
“沈董,沈少爷是带着伤过来的,头上的伤口也没处理,他就算有哪没做好让您不满意了,您只说就是,何必拿那些难听的话往他身上扎刀子?”
从茭白嘴里出来的尊称假得很,而且他是明目张胆的假情假意,故意恶心老东西。
沈寄突然就能体会到老太太吃救心丸的心情了,这会他觉得自己很需要吃一颗,他把大半根烟拔出齿间,面无表情地看着想当英雄的小病患:“我教训我儿子,有你说话的份?”
茭白的眼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是他的眼睑,脸部肌肉,肩膀,再到整个身子。
他这不是羊癫疯发作,是憋的!!!
就刚才,老东西对他发怒的那一瞬间,皮卡丘朝他喷出了一团火。
但那粉套套还在它身上,将它箍得紧紧的。
所以,那团火闷在了套套里面,把它自己烧成了黑皮。
哈哈哈哈哈!茭白在心里狂笑,这不是他的童年男神,这是沈老黄瓜的缩影。
老黄瓜甭管怎么生气,想玩他的心都不会变。
按理说,套套沾到火苗,不就烧了嘛。
可没烧。
这说明对它主人来说,宁愿被自己的怒火气出内伤,自己烧自己,也剥不下欲望。
头像把好友的内心世界实物化。
最纯或最恶的那一面,真真实实的在茭白面前展开,演变,无处遁形。
茭白找到了身为玩家的乐趣,恶趣味。他瞥瞥排在第四的沈而铵,这一瞥把茭白吓一跳。
沈而铵头像上的蛏山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绿色,现在却没了。
山上在下雪。
大雪纷飞,一片苍茫萧冷。
茭白愣住了。
沈而铵的头像散发出了一股莫大的颓然跟无力。
——他正在衰败枯萎,即将被命运掩埋。
茭白捏紧明信片满脑子问号,沈少爷这是怎么回事,他可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是除了礼珏以外的另一个气运之子。
高中没毕业,没成年,人生还没开始,怎么就对未来失去信心了?
刚刚山里分明是没雪花的,怎么这么突然,发生什么了吗?
难道真的是被他老子伤到了?
沈而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接收到茭白投过来的探寻眼神,也没留意他的脸色。沈而铵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这是他第一次没遵守承诺,答应了要看茭白的脸色行事却没做到,只因为出现了他难以应对的变故。
茭白一心要弄清楚这离奇的一幕,他往沈而铵跟前凑,距离对方越来越近。
“砰”
打火机被砸在电视柜上,弹跳到家具堆里,发出来的声响在宽敞的客厅里带起了回音。
茭白没管发神经的老沈,他跟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的小沈对视:你怎么了?
沈而铵没有说话。
茭白还想问,阳台的沈寄大步过来,将他从沈而铵身旁拎开。
“去拿药箱。”沈寄嘶哑地说。
茭白一脸惊奇,不是吧,这老东西良心发现了,要给自个儿子处理伤口了?
“我脸上的伤需要处理。”沈寄理直气壮,他贴着茭白的胸膛震动,“瞪什么,自己干的事,自己负责。”
茭白:“……”就两条抓痕而已,需要特地提出来?
他再一转眼珠,蛏山的雪更大了。
第27章
茭白感觉到了刺骨又尖锐的凉意, 像是有一片雪花飘在了他的脸上,接着又是一片,两片, 一大片,他打了个冷战。
我草, 快别下了。
雪没停。
偏偏沈寄那身侵略性极强的气息还在不断捆绑茭白。
控制欲独占欲无关爱,就是小狗撒尿圈地盘。
——我感兴趣的,必须时刻只看我一个人。我不要的,就算我扔了, 也不给别人。
这就叫狗血背景下的霸总。
茭白看看账号上的情况。老的头像是套着套套的皮卡丘在做伏地起身。单手做, 做一下看一眼他,可他妈骚了。
小的头像则是北风吹雪花飘, 几乎就要看不清山峰的轮廓, 凄凉又丧。
两个动态图在茭白眼前狂秀存在感。
茭白烦得不行, 沈家老小要是把他逼急了, 他就不等他们的活跃度满50以上, 直接制定计划撤到别的地方缓一缓再说。
人总不能被闷气憋死。
胳膊徒然被一股力道拽住, 茭白的脏话蹦到嘴边了,被沈寄打断:“去哪?”
“你想去哪?”沈寄重复一边,口气里有清晰的威胁警告, 以及……隐忍的冷躁。
茭白刚才明明没动, 也没挪步,老东西却质问起了他, 显然是通过什么细节或者微表情推测出了他想溜的念头。
这不叫读心术, 这是总裁都有犀利的眼神跟洞察力,BUG一般的标配之一。
其实那念头就只是念头而已,茭白不过是想让自己依靠幻想喘口气。他骨头没长好, 跑都跑不起来。
茭白还没抓着,他没好气:“拿药箱啊!”
“去吧。”沈寄说着,又拽走他手里的明信片,撕两下丢掉,“别什么垃圾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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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一走,客厅的气氛就变得僵硬。
沈寄面向阳台,一口一口地抽着快燃到头的香烟,烟蒂上有几道深乱的咬痕,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气过了头咬出来的。
最近被激怒的次数比这些年加在一起的都要多。
给他气受的混账东西还在活蹦乱跳,并且继续在他的底线上打滚。
“我的两个前桌,一个马上就是我小妈了,另一个被你囚在这里。”客厅里响起不轻不重的声音。
沈寄弹掉烟灰:“人走了,结巴好了?”
沈而铵抿住唇,如果他在心里多打几遍草稿,反反复复地默念几次,他的结巴就不会那么严重。
但这些,他没有必要告诉这个人。
“茭白和那些想要攀附你的人不一样。“沈而铵这句话说的特别顺,显然准备了许久,也再三确定过。
沈寄回客厅,踢开挡着他的所有家具,行至他儿子面前,面颊上的抓伤破坏了他的威严形象:“我的事,需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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