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能做出来的事儿。
　　难道萧野骗了他？其实对方并没有被清除记忆？
　　越想越好奇，苏慕寒捏着纸张到烛火上燃烧，让灰尘落在倒了水的茶杯中，最后晃了晃，让其溶解，打开窗户倒出了窗外。
　　照例装了会儿忧郁质子，夜里熄了灯，计算着外面宫女太监最困倦的时间，他换好衣服，戴上遮脸巾，摸出了落云宫。
　　来到月河殿，进入萧野的寝殿，果然见着小孩儿正坐在床边等他，宛如一个木偶，空洞的眼睛在看到他的时候才显出神采。
　　“五皇子。”苏慕寒没有用敬称，他注视着小孩儿，问他：“我此次过来，就是想问问那纸鹤上书写的内容，是何意思？”
　　萧野看着他，半晌，指了指苏慕寒，然后用双手做出了一个从鼻梁往下摘东西的动作。
　　“五皇子你……”苏慕寒皱眉：“是真的不会说话吗？”
　　小孩儿抿了抿唇，接着点了点头。
　　苏慕寒眯起眼睛，摘下遮脸巾，审视萧野，明显没完全信对方的话。
　　他以为萧野有记忆，故意不说话是为了整他，便试探着喊他：“萧野？你是不是骗了我？其实你的记忆没有消失对不对？
　　“你要是真这么做，就没意思了啊。
　　“说好的规则不遵守，你这算作弊了吧？”
　　结果他说了一大堆，再看萧野，发现小孩儿就那样瞅着他，像看一个傻子，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
　　“你真的没有记忆？”
　　萧野歪了歪头，不明所以。
　　“……啧。”苏慕寒察觉到自己又开始烦躁了，赶紧调节好情绪，维持冷静，又问道：“五皇子，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你让我深夜造访，到底有什么事？还请开门见山地告诉我，别拐外抹角。”
　　萧野点点头，冷白瘦小的脚丫子踩进鞋子，走到床旁的柜子前，打开第一层，拿出纸张，打开第二层拿出笔墨砚台，又哒哒哒地跑到寝殿的茶桌前，点燃灯烛，把纸张铺上，然后对苏慕寒招了招手。
　　苏慕寒走过去，小孩儿便把砚台和墨块推到他面前。
　　“你想让我给你磨墨？”
　　萧野点头。
　　“……”苏慕寒：“那我要是不磨呢？”
　　小孩儿看着他，灿烂地笑了下，从纸张的最底下拿出一张写好的墨字呈给他看。
　　——告诉父皇。
　　“……”
　　怪了！他怎么知道自己会这么问？
　　苏慕寒一把掐住萧野的脖子，隔着对方用来遮掩的布条，暗暗用力：“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杀了？让你没有机会告诉你的父皇？”
　　可是他说完之后，就见萧野不慌不忙地把手里的纸张对折了一下，露出背后的内容：我不信。
　　然后再翻了个面，对着苏慕寒。
　　——你舍不得杀我。
　　“……”
　　这下，苏慕寒彻底没了脾气。
　　他松了手，用食指戳了下萧野的额头，把小孩儿推的后仰了下，转而拿起桌上的墨块：“行了，给你磨，你赶紧把想说的都写出来，我没时间陪你耗。”
　　萧野勾起唇角，等着苏慕寒把墨磨开，便沾了墨汁凑上纸张。
　　屋中光线昏黄，苏慕寒新奇地看着萧野运笔。
　　却不是写字，而是作画。
　　好奇心更重了些，直到对方停笔，苏慕寒终于看清了对方画的是什么……
　　纸上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跪在床边，小的躺在床上，脸颊几乎相贴。正是昨天晚上压着小孩儿做人工呼吸的自己和昏迷的萧野……
　　画这个干什么？
　　苏慕寒不解，低头看萧野，见小孩儿对他勾手指，又张开五指往下压了压，示意他蹲下。
　　他蹲下后，萧野便凑上来，那毛笔的底端触了触自己的唇，又指了指苏慕寒的唇。
　　而后在画下面快速写下一行字：亲吻是两个最亲密的人才会做的事，所以你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苏慕寒一脸震惊，整个人陷入薛定谔的懵逼中。
　　半晌才找回声音：“五皇子误会了，那是我怕你死，所以对你做的急救。”
　　他补上一句：“这是我们南国流传的救人良策，并无其他含义。”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完之后，才发现眼前的小孩儿笑的眼睛都没了。
　　正要询问他笑什么，对方便又抬笔在纸上又写了一行字：所以你承认了，你就是舍不得我死，不然你不会那么着急地救我。
　　“……”
　　见苏慕寒木黑了脸，萧野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子，让他看自己写字。
　　毛笔在宣纸上流畅地滑动，直到最后一笔完成。
　　——苏慕寒，我们是同一类人。
　　——生与死，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最在乎的只是周围的人或事能否为自己带来快乐。
　　——现在我找到了。
　　萧野抬眼，看着苏慕寒的黑眸中暗流涌动。
　　他张开嘴，对着口型把最后一句话无声地讲了出来。
　　——我的快乐就是你。
　　苏慕寒沉默着看完这几行字，再对上小孩儿像是找到趁手玩具的眼神，头皮冷不丁发麻，心里也泛上了丝丝寒意。
　　“怪物。”他就着蹲下来的姿势，手指戳了戳萧野的胸膛：“五皇子，你可真是个怪物。
　　“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你……”话锋陡然一转，苏慕寒终是微笑起来，狐狸眼弯如月牙：“因为你说的对。
　　“我们都一样。”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


第312章 番外之苏慕寒09
　　萧野已经确定苏慕寒不会真杀了他，所以有恃无恐，并以此对苏慕寒提出了要求。
　　“陪你睡觉？”苏慕寒正在对宣纸“毁尸灭迹”，瞥见萧野在纸张边角写的几个字，轻挑眉毛，有点儿奇怪对方提出的第一个要求竟然这么孩子气。
　　经过刚才的一系列事情，他几乎把萧野当成了和自己同年龄的变态，本以为对方会对他提出一些奇葩的，或者侮辱性的要求，所以难免诧异。
　　萧野点头，看着苏慕寒把宣纸处理掉，然后上前抓住少年的衣角，眼神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苏慕寒由着小孩儿把自己拉到床边，顺势坐下。
　　萧野的两只手举到两人眼前，给苏慕寒比划了一个躺下的动作。
　　见他听话躺下，便脱去鞋子，跨过苏慕寒的身体，又动手摆弄对方的四肢，做出一个侧躺，向前支着手臂的环抱动作。
　　接着，便出乎苏慕寒意料地顺着他手臂的空挡，钻进了他的怀里。
　　现在正值初秋，天气转凉，晚上需盖着薄被才可保暖。
　　萧野拽高被子，把自己和苏慕寒都裹进去，接着伸出热乎乎的手钻进对方的衣襟，贴在苏慕寒偏凉的胸膛，给他暖着。
　　苏慕寒算是戚远的半身，在虚拟世界成为“人”之后，便有了体寒这个毛病。
　　但他向来不在意这种小毛病。
　　毕竟一个连自己死活都不在乎的人，体寒对他来说又算个屁？
　　因此他压根都没注意到萧野这是在给他捂热身体，反而用调侃的语气问道:“五皇子，你摸我做什么？”
　　“……”萧野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没吭声。
　　“啊，我忘了，五皇子刚才还说就因为我给你做了急救，所以要让我对你负责。”苏慕寒低笑两声，轻轻抓住萧野的手腕，问他：“那你现在摸了我，是不是也要对我负责了？”
　　“……”萧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把手从苏慕寒的衣服里拿了出来。
　　其实他刚才和苏慕寒对峙时说的话有真也有假。
　　真的那部分是苏慕寒的出现，确实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真实和快乐。
　　假的部分是——我们是同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