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久没有见过了，”谨慎换掉了研究所实验室之类的用词，男孩摇摇头回道，“那里只有灯，照不出影子的、冷冰冰的灯。”
　　“下次出门前记得提醒我把‘窗帘’摘下来，”认真握紧男孩的手，沈裴笑笑，“或者你自己摘也行。”
　　然而听到这话的男孩却并不高兴，因为那代表着青年又会丢下他一个人出门。
　　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对方连异能都没有，随便遇上什么丧尸或变异动植物，就很有可能会死。
　　但男孩也知道，在人类社会，像自己这样的幼崽往往是最需要保护的存在，所以他没有直接反驳，而是暗暗决定，以后要偷偷跟在哥哥身后一起出门。
　　完全没料到自家看似乖巧的小狼崽、已经默默想好了当自己保镖的计划，沈裴带着男孩去了行政大厅，替对方做身份登记的同时，还申请了相应的领养手续。
　　由于沈裴是一号基地的常住人口、研究所未毁前还有份正经的工作，在证实过自己确实拥有“空间异能”后，关于他领养资格的审核，很快便顺利通过。
　　反倒是男孩，作为想在基地定居的外来人口，哪怕他尚未成年，也必须接受工作人员和精神系异能者的单独排查。
　　独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0049实况转播，沈裴用手捏住口袋里提前兑换的道具，随时准备着替男孩应付过这场盘问。
　　但令人惊讶的是，无论画面中那个经验丰富的精神系异能者再怎么诱导哄骗，男孩都能装作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面不改色地回以昨天沈裴教他的说辞。
　　0049咂咂嘴巴：【好家伙，这是深得你的真传啊。】
　　【而且他居然有15岁了？你以后可得给人家好好补补。】
　　纤细瘦弱的身形几乎要比同龄的孩子小上一圈，屋内的两名工作人员明显也有些惊讶，只接着问了几个很平常的问题，就放了男孩出来。
　　“哥哥，”像是怕被其他人听到似的，男孩拉住青年的袖子，悄悄展开那张代表审核通过的表格，用手指在姓名一栏轻点，“我现在是沈一了。”
　　一低头望进男孩亮晶晶、难掩兴奋的眼眸，沈裴俯身抱住对方，温柔地在那长了个小小发旋的头顶亲了一下：“真乖，以后哥哥养你。”
　　啾。
　　一碰即逝的细微触感，却让沈一觉得很软很痒，仿佛耳朵又要从头发里冒出来似的。
　　不愿在这中场合给对方惹麻烦，他松开青年袖口，慢慢向后退了一步。
　　半点没看出男孩是在害羞的沈裴：【唉，我家崽崽的警惕心果然很强。】
　　随便亲一口都能把人惊走。
　　决心要在沈一面前做出点哥哥的样子，沈裴先在等候区给男孩找了个座位，自己则楼上楼下地跑了几趟，总算在半小时后拿到了全部的领养手续。
　　“幸好末世中的法律法规还不完善，否则我就要年满三十才能收养你了，”左手抱着一叠文件，沈裴停在男孩面前，伸出自己的右手，“走吧，沈一。”
　　“我们回家。”
　　顺着青年的力道起身，男孩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像是抓住了黑暗里唯一的光，重重、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无奈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正当沈裴琢磨着要不要送男孩去读书时，0049忽然滴滴响起两声警报：【宿主宿主，是攻略者和主角，基地入口处有信号闪烁，八成是在接受检查。】
　　真是阴魂不散。
　　眼底笑意缓缓褪去，明白要养崽的自己无法彻底在基地内“隐身”，沈裴干脆放弃了让0049浪费能量屏蔽攻略者定位的念头。
　　敏锐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微妙变化，沈一晃了晃对方的手：“哥哥生气了吗？”
　　“没有，就是想到了一个很讨厌的……”眼尖地瞧见一根藏在楼房缝隙里、摇晃着向附近延伸的藤蔓，黑发青年戛然收声，猛地将男孩向前一扑。
　　“小心！”
　　刚要一爪子拍断藤蔓的沈一：……
　　即将磕在地上的后脑被人用手牢牢护住，明明只是摔了一下，可在看到青年脸颊被藤蔓尖刺划出的细长红痕后，男孩突然尝到了疼的滋味。
　　黝黑的瞳孔野兽般地竖起、泛起一中幽幽的绿色光晕，手臂迅速擦过青年耳侧向上一抓，男孩屈指成爪，轻松将那躲过无数异能者追踪的藤蔓连根拔起。
　　“哥哥受伤了。”
　　在青年诧异的目光中微微抬起脖颈，他歪歪头，伸出舌尖，轻而缓地舔掉对方伤口渗出的血珠：“舔舔……”
　　“舔舔就不疼了。”


第182章
　　彻底被脸上湿热温软的触感弄懵, 黑发青年眨了眨眼，漂亮的瞳仁里满是惊讶：【0049，他他他、他舔我！】
　　一下一下, 像小刷子似的。
　　后知后觉发现两人此刻的姿势有多不妥，黑发青年慌慌张张想起身，磕上地面的手却一时用不上力。
　　“哥哥？”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奇怪，沈一稍稍后仰, 小心翼翼地问，“我弄疼哥哥了吗？”
　　——因为先前的应激反应, 他的瞳孔还明显竖着，乍看上去倒不像是个孩子。
　　被对方如此近距离直勾勾地盯住, 沈裴恍惚间竟想起了，昨晚那些被男孩咬掉耳朵、一口口吃完的兔子馒头。
　　“没有，”暗暗积攒了些力气, 黑发青年边撑着地面站起边道, “伤口和血液都是很脏的，以后不许乱舔知道吗？”
　　“我不怕的, ”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唇瓣, 沈一摇头应声，“而且……哥哥的血好甜。”
　　比他幼时吃过的最肥的兔子还甜。
　　甜的？
　　难道病毒免疫体质还有这种特效？
　　艰难控制住从伤口抹点血尝尝的冲动, 沈裴将男孩拉起，又低头看了看对方握着藤蔓的手：“疼吗？有没有受伤？”
　　亏得他刚刚眼尖发现的早, 否则沈一这会儿怕不是已经被藤蔓自后脑捅了个对穿。
　　“没受伤，也不疼, ”随意松开那根茎断裂、奄奄一息的藤蔓，沈一摊开掌心，看似脆弱的皮肤上连个划痕都没留下, “它很弱，随便捏捏就死了。”
　　战五渣的沈·前研究员·裴：……
　　0049呢？他也要换个更酷炫的异能。
　　【死心吧，你这具身体已经觉醒过了，】对宿主的翻车吃瘪喜闻乐见，0049精准补刀，【永远不会变成丧尸、从生到死的绝对体面，难道它还不能满足你吗？】
　　沈裴斩钉截铁：【不能。】
　　连个没长大的小狼崽都打不过，他要这免疫“异能”有何用？
　　【不能也没辙，】仿佛预料到了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0049利索地补充，【除非重新投胎，否则你再怎么觉醒也就是它了。】
　　“哥哥？”不满于面前的青年一直盯着那株半死不活的藤蔓走神，男孩眯了眯眼，一使劲儿将它扯成了几段。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类似石子落地的声响，他转过身，弯腰在之前藤蔓扎根的地方翻了翻，很快就带着一枚浅绿色的“水晶”回到了沈裴旁边。
　　“哥哥你看，”竖瞳渐渐恢复如常，男孩双手并拢，献宝似的把它捧到青年眼前，“能量很足，哥哥快吃了吧。”
　　吃？
　　用来让异能者吸收、提升等级的晶核要怎么吃？难道敲开以后里面会有果汁？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沈裴的印象里，这个世界异能者“练级”的方式，都是将与自身属性相同的晶核贴身佩戴，而后从中吸收对应的能量。
　　像他这样进化失败、只改变了自身体质的伪异能者，则是对晶核毫无需求。
　　“小一真乖，但哥哥只能吸收空间属性的晶核，”牢记自己空间异能者的人设，沈裴摸了摸男孩的头，又合上对方的手，“听话，你留着吧。”
　　木、水两种属性的晶核向来比较温和，哪怕没有系统的吸收方法，异能者都能从中得到益处。
　　尤其是男孩身上那些注射残留的、大片大片的青肿，应当也会因此渐缓疼痛加快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