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阿姨回了句都可以，用注射器抽出小玻璃瓶里的药水, 针管被填充满透明的液体。
　　江奉则垂眸解开左臂的袖口, 挑眉看过来。
　　戚无妄想问他是不是没手，过去帮他卷袖子，胳膊总是晃来晃去, 只能捉住江奉则的手固定住，再帮他卷袖子。
　　刚弄了一半，手心传来瘙痒感, 戚无妄瞪了江奉则一眼，他弯唇笑的肆意，爪子还是不老实。
　　戚无妄忍无可忍的拍了他左倾的胳膊一下, 发出结实的响声。
　　江奉则的肱二头肌线条分明, 没有过于刻意的线条，看的戚无妄一阵羡慕, 因为他是很难练出肌肉的体质。
　　“小伙子, 你这胳膊挺结实, 针不太好打啊。”阿姨开玩笑道。
　　江奉则没有接话，戚无妄怕对方尴尬，咨询一些事先查过的注意事项，顺势想松开交握的手，被江奉则察觉后握得更紧。
　　戚无妄下意识皱眉，从中感受到他的不安，觉得自己是想多了，江奉则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害怕打针呢？
　　但他真的从江奉则的微动作中读出了紧张，有时候他也觉得演员这个职业太作弊了，明知道他可能是装的，理智却还是会跟感情分割开来。
　　默默叹了口气，戚无妄心里微软，放弃了抽手的念头。
　　江奉则因此轻松了些。
　　“小伙子，你再放松些，别把针头夹断咯，可能会有点疼啊。”
　　戚无妄看着针头没入皮肤，药水被注射完，然后注意到江奉则比平时冷得多的情绪，他的手心似乎带着涩，不如刚开始的干燥。
　　他是……真的害怕？
　　戚无妄无法确定。
　　“行了，这是第一针，狂犬疫苗还有四针，每隔一个星期来补一针，不能断。”
　　“好的，谢谢您。”
　　江奉则摁了会儿酒精棉，不再出血后立刻扔了，把胳膊伸还回来。
　　戚无妄觉得是在面对一个巨婴，认命的帮他把衣袖放下来，抹平上面的褶皱，再耐心的扣上袖扣。
　　抬起头发现江奉则微微低着头，望着他的眸光柔和的一塌糊涂。
　　距离近到呼吸略微交融，戚无妄愣神间，唇突然被啄了一下，心脏猛地失速，用力掐了把江奉则的掌心，他不以为意的笑笑。
　　瞥了眼收拾东西的阿姨，羞怒于江奉则的不分场合，戚无妄甩开他的手，率先离开注射室。
　　望着他的背影，江奉则微敛笑意，摸摸针头扎入的地方，情绪瞬间的跌宕，闭目后再睁开时归为了平静。
　　大厅里，凯瑟琳正在看美妆视频，“你们打的是吊水吗，怎么去那么久？”
　　戚无妄瞥了眼身后的人，“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江奉则又给他挖了个不知道是不是坑的坑，江奉则就是《狼来了》的小孩。
　　目光触及到戚无妄的嘴唇，凯瑟琳看向江奉则，他摆足了高冷的样子，像是蹲守着领地的狮子。
　　“你开车了吗？”江奉则问。
　　“开了。”
　　“那顺路让我蹭个车，我晚上还有几场戏。”
　　“哪里顺路了？我家和剧组是相反的方向，来回拐一趟都要两个多小时。”
　　“你直接跟我回剧组就行了，反正你明天要上班。”
　　“好家伙，你还真是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啊。”
　　两人语速很快，凯瑟琳完全听不懂，有些意外的望着自己的好友。
　　这是Slice？
　　那个上帝造人时，仿佛将大半情绪值加到颜值上的Slice？
　　认识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戚无妄这么针锋相对的模样，因为不够在意，很多事情便懒得去计较。
　　她知道戚无妄心里一直有把尺子，用来丈量和别人的距离，以此决定相处的模式。
　　凯瑟琳花了两年时间追求戚无妄，第三年变换计策，试图以安德鲁女友的身份接近他，戚无妄本来对她不熟络、也不算陌生的态度一下变了，变得冷漠至极。
　　刚开始以为戚无妄是受不了喜欢他的人移情了他的兄弟，男人总是好面子的，但后来她发现自己错了。
　　直到凯瑟琳真的喜欢上安德鲁，放弃乱七八糟的心思，戚无妄才调整步调，尝试着接纳她。
　　整整四年，还是沾了安德鲁的光，她才能跟戚无妄做朋友，但江奉则呢？
　　江奉则和戚无妄就认识了一个节目的时间，还空窗十二年，关系明显跟安德鲁的不一样。
　　凯瑟琳大概明白戚无妄为什么隐瞒他是戚呜哇了。
　　戚无妄的驾照是英国的，一回国就参加了驾照的转化考试，他开车很稳，两只手握住方向盘，没有一点开车的陋习。
　　谨小慎微的生活方式刻进了骨血，想改正太难了。
　　而凯瑟琳现在知道了他们刚刚在争执什么，“所以我们现在去哪里？既然方向不同，为什么打个车？”
　　她暗示性的看向副驾驶。
　　江奉则赞同她的看法，用流利的英语说道：“嗯，好主意，找个标志性的地方，我嘀嘀一辆车，地址……”
　　他侧头瞥向后座，“凯瑟琳小姐，你住在哪家酒店？”
　　凯瑟琳：“……”
　　这是要给她打车，让她自个儿坐车走人啊。
　　男人不该谦让一点吗？
　　凯瑟琳看破了江奉则漆黑的心，知道好友有工作，不能闹，她咬牙粲然笑道：“我忘记订酒店了，亲爱的，不介意我在你家住几天吧？我知道以我们的关系，你肯定不会介意的，请帮我定位Slice的家，谢谢。”
　　戚无妄一个字都来不及说，靠边停车的时候瞥了眼江奉则的手机屏幕，忍俊不禁的偏过头。
　　不知道凯瑟琳为什么从一个迷妹变成这样，他打圆场，“江老师，凯瑟琳其实是你的粉丝，还拜托我跟你要签名。”
　　江奉则突然说：“真的？那你怎么没跟我要？”
　　戚无妄正想回答，就听见凯瑟琳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Slice想帮我实现心愿，特意订购了机票，想给我一个惊喜。”
　　……你不是自作主张，登机前一分钟才跟我打了声招呼，让我来接机的吗？
　　戚无妄看不懂这道题，他很确信凯瑟琳喜欢的是安德鲁，但现在端着的是副情敌的态度。
　　然而戚无妄不懂女人，本以为他的性子注孤生，以此劝说自己放弃的凯瑟琳，偶然得知她三年多的追求竟然比不过童年时期相处几个月的人，什么偶像都得靠边站。
　　先让她把这口气出了，让Jiang知道她的好友非常抢手，以后才会好好珍惜。
　　“有笔和纸吗？”江奉则打开盖箱，没找到。
　　戚无妄摇头，这车是他从车库里随便挑的，束一雯和戚栩应该没开多少次，连抽纸都没有。
　　“没关系，在知道Slice是戚呜哇后，我的偶像就变成Slice了。”凯瑟琳笑眯眯的说。
　　喜欢Jiang只用一瞬间，不喜欢也只花了一个瞬间。
　　江奉则对她这句话透出的信息挺感兴趣，然而手机提示嘀嘀的司机已经到了。
　　凯瑟琳的行李还在车上。
　　“我帮你把行李箱搬下来。”
　　戚无妄打开后备箱，江奉则先一步把东西搬下来，轻描淡写道：“不客气。”
　　遇到对手了。
　　凯瑟琳心想，不愧是Jiang，比对付同样追求戚无妄的那帮bitch厉害太多。
　　将她送上车后，又叮嘱了两句，戚无妄问：“江老师，你都安排好了？”
　　江奉则嗯道：“酒店订好了，她到了有人会招待的。”
　　他嘀嘀打车的目的地是他常住的五星级酒店，已经跟工作人员联系好了，一切妥当。
　　江奉则：“我以为你会告诉她的。”
　　戚无妄：“她自己会出尔反尔的。”
　　江奉则没听明白，眼睛被反光的物件晃了一下，实现追过去，看到捧着相机的人。
　　不悦的撇下嘴角，低声道：“上车吧，有人在偷拍。”
　　戚无妄也注意到了，面色一变，他现在最怕别人知道他跟江奉则“很熟”。
　　刚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戚无妄被拉住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