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高墙内[快穿]
作者:钟一日
时间:2021-04-12 03:14:10
标签:快穿 系统
“你既已佩戴了青巾,我便不问一些基础问题,只给你讲如何制艺。”赵老大人知道来拜自己为师的都是没有治学追求的上进人,讲课一向很务实很应试。
郑照确实急需学习制艺,作为皇孙他不用学这个,顶多在殿试后为年老眼花的祖父读过几篇文章。
“先从破题开始讲,破题最难的一点是既不能犯上,也不能犯下。”赵老大人随便拿出一本书翻开,“比如用之则行,你不能想到舍之则藏,想到了就叫犯下。同样出题若是舍之则藏,你也不能想到用之则行,想到就是犯上。”
郑照听得认真,强迫自己去认真的听。
赵老大人滔滔不绝,喝了五六杯茶,去了三四趟茅房。郑照听到暮云斜阳才得以回府,回去的路上只想到,老爷这束脩钱花得真值。
如此一连十几天郑照都在两府之间奔波,无暇再去郑蔷那儿,只夜夜挑灯读书,连添香的红袖们有些苦不堪言。
“子曰孟公…子曰孟公…”郑照盯着烛火跳动,盯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去想破题,而是在数烛火自觅夏进来剪芯后跳动了多少次。
七百五十九次。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只觉得墙壁从两边挤了进来,房顶和地面也压了进来,渐渐周围变成了一个木匣子那么大。
百亩的园子,可以随意出入的园子,倒也像在那处高墙内。
他把自己关了进来。
千匝迷绳不自由,区区分外苦追求。名缰利锁,科举得中不也又是个官宦高墙?他若关着自己,这天上掉下来的一生不浪费了?
“觅夏,收拾书房。”郑照推门出去,只觉得夜凉如水,竹边风细。
“少爷,你要去哪儿啊?”翠安在身后喊道。
“锁香榭。”郑照挥手告别。
月色淡阴阴,小楫轻舟,他仿佛逃脱升天,无边潇洒寸心远。
“三弟!”
郑照刚上岸就听见有人喊他,一回首看见郑煜,绮绣华服,脸色却不佳。
自从上次宴会别后,郑煜从没来找过他,偶尔晨昏定省时遇见也是愁容满面。
“二哥,有何事?”郑照问道。
“喝酒吗?”赵煜举起手里的酒壶。
“我去找三妹……”郑照道。
郑煜打断了他,说道:“这么晚三妹早该歇了。”
郑照看了眼天上,确实已经很晚,他洒然一笑,道:“月好风清,不如乘舟入醉乡?”
第7章 世界编号:1
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
就这么一小壶酒,也不知道是酒醉了人,还是人自醉,郑照躺在小舟上,手垂在水面,拨碎满天星河。
“这酒甜清甜可口的,最适合女儿家喝了。”郑煜并肩躺在他身边,举着酒壶饮了一口,“可惜我被三妹妹从陶然斋里赶了出来。”
郑照接过酒壶,喝了一口道:“三妹为何赶二哥?”
“我们这三妹应该托生个男儿身。”郑煜哈哈一笑,又饮了一大口酒,“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咱们这等人家不用科举考进士,你该多和外面的人来往,有几个正经朋友,知道些仕途经济,以便将来应酬事务,成日在脂粉堆里混,能混出个什么名堂?”
“这是咱们的三妹的原话。”
郑煜醉得神志不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呵,我是嫡子,我自幼便知道要继承家业,我也只愿做个左拥右抱的富贵闲人,可现在……我是嫡子,既该继承家业,便也该承担责任。”
人生在世不称意啊,他把酒壶丢给郑照,问道:“三弟,你说,能怨谁啊?”
“灵修吧。”郑照半醉失笑,摇晃起身高吟,“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
“哈哈哈哈哈…”郑煜放声大笑,“以前不知道三弟如此善谑。”
郑照也笑了会儿,然后颓然倒在舟上,小舟晃得犹如山崩。
笑过之后,迎来一片空虚。
平静的生活破碎,紧接着父死母丧,认识的人一个个离去,过往的记忆都像是假的。
他能恨谁呢?他理解所有人的选择,在他们的位置上,这么做好像都是对的。
年老体衰的皇父忌惮正当壮年的太子,野心勃勃的皇弟窥伺身居储位的皇兄,无人重视的王爷想要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帝。
于他,没有冤仇,只有离愁。
所有人都走了,爱的人都走了,不爱的人都走了,只有他还记得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和不重要的人。
“二哥,酒没有了。”郑照拍了拍酒壶底,最后一滴也入喉。
郑煜扶着船橹站起来,醉眼朦胧的指着前方道:“厨房也该还有酒。”
小舟靠岸,两个少爷跌跌撞撞的去自己家厨房偷酒喝。
郑煜拉着郑照躲在桂树后面,用自以为很低实则很高的声音说道:“等里面的人走了,我们就把酒拿出来。”
厨房里面的人:……
郑照晕乎乎的点头,问道:“要把灯灭了吗?”
郑煜道:“要,当然要。”
就这醉样他们别把厨房点着了!厨房干活的婆子们一边让人报给夫人,一边自己把灯灭了退出厨房。两个少爷在厨房顺利拿走了酒。
“哈哈哈如入无人之境。”郑煜抱着太湖石接着喝酒,看着亲近许多的三弟说道,“'明日三弟有空陪我一起去妄园吧。”
郑照倚着太湖石,没听清郑煜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我醉了,想睡觉。”
等夫人宁氏派人找到他们,已经是子时了,下人们给两个少爷沐浴更衣,又服侍他们安置就寝,衣裳器具皆未有偏颇。
“煜哥儿明日的衣裳配饰都整齐了吗?”宁氏对镜卸妆,用手摸着眼角的皱纹。
“回夫人的话,都整齐了。”妇人解下她额头的抹额,几缕夹杂着白发的发丝落下,“老爷过来的时候说妄园有个马球场,叫我们又备了一套骑装。”
“齐了就好。”宁氏看着发丝的白发,“老爷什么时候过来的?”
“下午,夫人去勋府走动的时候。”妇人低声道,“之后老爷去了周姨娘那儿。”
宁氏揪下一根白发,放在梳妆台上,平淡的说道:“知道了。”
“明儿去跟老爷说声,既然接着照哥儿回来,总不能把那位还放在外面,家里不差这口饭。老夫人那里我明儿去劝劝。”
“夫人真的要……”妇人有些吃惊。
“只是说声。”宁氏摇头道,“煜哥儿长大了,犯不着再使这些手段,提醒她们几个罢了。”
翌日,云溪上,竹坞松窗。
郑照醒过来被阳光晃了眼睛,他起身怔怔看着窗纸,洁白温暖。
“少爷,酸笋鸡皮汤。”觅夏送了一碗汤。
郑照用过汤,才彻底醒了神,问道:“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了。”觅夏道,“昨夜少爷和二少爷喝得烂醉,夫人传话来说少爷好生歇着,不用问安了,翰林府那边的课也请了一日假。”
郑照点点头,翰林府那边确实他不想去了,今日不去便不去,但国公府他还要住着,晨昏定省却依然要做。
“更衣。”他起身换了件家常衣裳。
竹日静晖晖,郑照刚出门就看见郑煜带人往孤山馆来,他头戴金冠,身穿红袍,腰间佩玉,装扮极为华贵。
“三弟,你可记得昨夜答应愚兄去妄园?”郑煜打了个哈欠说道。
“我不记得。”郑照摇头。
“你喝得太醉,忘了也正常。”郑煜说着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郑照,青衫白简,不算寒酸失礼,“别换衣服了,直接走吧。”说着他就拉住郑照往妄园去。
妄园在京郊,占地极广,风景秀丽,乃是景侯的园林,常借与人集会,御史因此还参过他几次结党营私,只不过奏疏都石沉大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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