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绪宁的声音变得严厉，胡胥不敢多想连忙就滚进去了。
　　滚进去后, 胡胥对上蔡绪宁的视线。
　　以及被大司空按住肩膀，坐在榻上神色可怖的陛下，下一瞬立刻就调头冲了出去。
　　幸好幸好。
　　他还记得大司空要他叫的是军医。刘秀像是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蔡绪宁打断了。
　　“别再想着把他给弄回去了，现在就已经够不爱说话的了。等下回你再送来，岂不是要变成个锯嘴葫芦？”
　　刘秀沉默了片刻。
　　真的生气的时候，却在那个当口被猛地打断，那口气很容易就这么泄了。
　　刘秀这一沉默，就沉默到了军医来给他包扎。
　　他的伤势看起来严重，乃是因为切得有些深了，而且划痕也很长，等军医包扎了一圈，留下素白的痕迹后，这屋内又只剩下他和蔡绪宁两人了。
　　蔡绪宁在等候的时候一直是站在边上的，等人都退出去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在刘秀旁边坐下来。
　　不近，却也不远。
　　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蔡绪宁道：“你是想听我的解释，还是打算让我先听你的解释。”
　　【直播间】
　　[ID春风斜：好家伙，是怎么突然从被讨伐变成讨伐的了？]
　　[ID虚虚冲鸭：形势立转！]
　　[ID刹那间：嗨呀，就有点微妙的气氛是咋回事]
　　[ID神说要有光：所以刘秀究竟是咋回事，受伤成那样了？]
　　刘秀失笑。
　　“就如你所说，我先来解释这个伤势究竟是为何吧。”刘秀看起来居然非常好说话，“这个伤势，是阴氏所伤。”
　　阴氏？
　　蔡绪宁微愣，刘秀已经到了连人的名字都不愿意叫的地步了。又是这个姓名，那自然只可能是那个人。
　　“你们……”
　　他想起了邓晨。
　　又想起了邓晨与刘黄曾经的举案齐眉，与当初刘秀与刘黄姐弟俩的相性好。
　　有些事情当真是不可追忆。
　　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甚至没有打开系统去确认清楚，只是沉默坐在刘秀的身边。
　　如果追到伤势是因此事而起，那他没有追问下去的必要了，人没事儿就好。
　　只是蔡绪宁沉默了，阿秀同学可没有。
　　“我的事情已经说完了，现在应该轮到阿绪了。”刘秀慢吞吞说道，那温和笑着的模样，仿佛底下不藏任何的阴影。
　　蔡绪宁看着他刚刚被包扎好的脖子，以及那刺目的白色。
　　今日按照情报的说法，本来应该是刘秀和刘縯两个人交战。但是上刚才的说法以及他今日回来的举动，这其中或许兄弟私下有什么交易。
　　而解决刘黄，或者说阴氏，对于刘家来说也是一件重大的事情。这乃是刘家中存在了十几年的阴霾。能够彻底擦除，想必对他们来说也是感慨万千。
　　而在结束之后，刘秀立刻来找他，蔡绪宁自然不是不清楚这其中到底代表着什么。
　　咳。
　　只是没想到那么倒霉透顶，那句话就刚好让他听见了。
　　“阿秀想问我什么？”
　　蔡绪宁准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等下。
　　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其实也没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必要，因为那句话其实也并不是假话。
　　刘秀看似漫不经意，实则视线都落在蔡绪宁的身上，他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着手，残余的血丝被干净整洁的手帕逐渐擦去。
　　“阿绪是什么时候做好准备的？”
　　蔡绪宁挑眉。
　　这可真是个是死亡问题。
　　“对我来说一切都只是随机应变。”他道。
　　蔡绪宁并不想隐瞒刘秀。
　　刚才对弹幕所说的话，自然也是他的真心话。
　　他自然希望事情可以永远那般长久，不会发生任何的变动，可人心易变，他不可能完全不做任何准备。
　　哪怕仅仅是心态上的准备。
　　蔡绪宁看着刘秀，平静说道。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眼下的战事，但如果你问我有没有为此做好离开的准备，我只能说没有，但我不能保证任何一切。
　　“一旦你登基为帝，日后会怎么样尚且无法定论。只要你心不变，我自然不会有任何变化。但若是你打算娶妻生子，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只希望你届时提前告知我一声。”
　　刘秀淡淡说道：“提前告知你，然后让你体面离开，对吗？”
　　蔡绪宁笑起来。
　　“那阿秀还希望我给出怎样的应对？胡搅蛮缠，撒泼打滚，把你给讨回来吗？”
　　他摇头。
　　“阿秀，不要我的，我也不会死皮赖脸要回来的。”
　　话说到这份上就显得有些深了，蔡绪宁叹息，伸手去碰他的脖子，也懒得问疼不疼这样的废话了。
　　“反正你就放心吧，我是不会突然就跑了的，你现在还是赶紧给我养伤。噢，不对，也不知道今日的局势怎么样，你们俩兄弟弄了一出好戏，那可真的是……”
　　蔡绪宁的话没有说完。
　　接下来的画面直播间也看不到了。
　　黑屏了。
　　【直播间】
　　[ID白云拂绿睡：6666666]
　　[ID胖鹅：我猜刘秀是刚刚被主播那句话给气到了]
　　[ID月光儿：我总觉得说到最后的时候，主播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然后特地转开话题]
　　[ID粉红大象：一个大男人说些情情爱爱的事情，确实会不好意思吧]
　　[ID窗前明月光：大男人怎么就不能够说情情爱爱了，我觉得主播的爱情观念还蛮通透的]
　　[ID高人：这都大敌当前了，还在这里卿卿我我，我他妈是来直播间看什么狗东西的？]
　　[ID花花草草：既然你问我了，我就大方告诉你，我是特地来直播间看他们俩谈恋爱的]
　　[ID赤橙黄绿青蓝紫：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痛痛快快看点儿谈个恋爱不好吗？别在这瞎逼逼了]
　　[ID紫色帽子：前线战士们在浴血奋战，然后你主帅躲在后面谈情说爱就真的很好吗？]
　　[ID飞来横肾：？？？你就趁着现在主播没法看直播接你就逼逼，他们两个顶多算得上忙里偷闲亲个嘴儿咋了]
　　[ID妈咪救救我的肾：……无语了，前线的战士在浴血奋战，所以后面的人连吃喝拉撒睡都要心里不安了是吗？]
　　[ID爱心：但是这个还是和日常不搭边吧]
　　[ID参天大地：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情人，怎么就和日常不搭边了，你和你情人每天不亲个嘴儿啊？！！我就问问你，你和情人亲个嘴儿，还得经过别人同意啊？]
　　就在直播间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直黑屏的显示突然又亮了起来。
　　刚好让他们看到蔡绪宁狠踹了一脚刘秀的画面。
　　直播间：？
　　内讧！
　　蔡绪宁捂着红肿的唇，闷声闷气说道：“你他娘……”他忍了忍，平静了一下。
　　“就算你要发疯，也不应该是在现在。”
　　看看你脖子上的伤势啊，大哥！
　　蔡绪宁几乎要在心底咆哮了。
　　angry play真的不是每一次吵架必经的结果谢谢！
　　刘秀抹去唇上的血珠。
　　刚刚蔡绪宁气急败坏咬了他一口。
　　刘秀神色一敛，刚刚隐隐的疯狂全然消融在温和的神色中，他站起身来，往帐门走了几步。
　　他确实不能再留下来，因为他能够察觉那种愤怒的苗头，让他油然而生一种想要把蔡绪宁牢牢掌握在手中的破坏欲。如果毁掉，就不会有任何脱离的可能了。但是……
　　“阿绪，”刘秀站定，“记住你的话。”
　　他没有回头，径直出了门。
　　蔡绪宁微愣，他的话？他说过的话有那么多，指的又是哪一句？


第155章
　　四月十五, 刘秀率兵击破刘縯的攻势。
　　五月初三，刘縯反击。
　　五月二十一，吴汉伏击刘縯侧翼, 耿弇烧毁其粮道。
　　六月十三日。
　　蔡绪宁骑着马，看着已经杀红了眼的两军，却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