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句问话。
　　刘秀太过聪明。
　　蔡绪宁本来就觉得瞒不住，再加上最初他就是用神神道道的法子完成的任务，这后续……他深呼口气，也无甚不同。
　　“李通曾寻我，笃定认为‘将兴之望’在我之身。此番种种，若我真有为，何以至这般地步？”刘秀叹了声，神色有些疲倦。
　　他随手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剑尖抵住杨素的下巴，“你说你无法言道，隐秘只能藏于腹中，那么就来试试看罢。”
　　刘秀温柔地笑起来。
　　…
　　蔡绪宁想吐。
　　他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弹幕在他面前唰唰唰窜过。
　　【直播间】
　　[ID年年有余：呕……我要吐了]
　　[ID我的cp天下第一：……超管不来吗？超管真没来？]
　　[ID迪基鸟：这游戏可以的，完全不打码，这血尼玛逼真]
　　[ID三十的猫：主播不会是要吐了吧？他脸色可真难看]
　　[ID姑苏后人：撑不住就退游，别真吓死了]
　　[ID玄色：你们谁看过主播退出过游戏的吗？]
　　满院子都弥漫着腥臭的味道，斑驳的血痕从后门拖到前院，杨素被拖走后，现在成什么样子，蔡绪宁是不去多想了。
　　他用力砸碎后院摆着储水用的大缸，哗啦啦泄出来的水涌向泥面，冲刷掉了不少浓郁的血味。
　　这附近有两三家摊子是杀猪卖肉的，前段时间踩点的时候蔡绪宁见到过，这血味或许还能掩盖过去。
　　蔡绪宁没跟着。
　　刘秀需要泄愤与拷问，但是那场面他暂时还是有点承受不了。
　　反胃的呕吐感还在胃部抽搐。
　　“我能帮他什么？”蔡绪宁看着沾到血的鞋尖，“如果他还是留在舂陵，一举一动就还是被看得清清楚楚。”
　　【直播间】
　　[ID我绝不认输：？我还以为主播要说这崽养废了？结果也是一个三观不正的]
　　[ID一只花蝴蝶：刘秀心狠得好，稍稍良善，死的就是他了]
　　[ID我要一夜暴富：阿绪这是玩游戏太投入]
　　[ID用户53217：一个游戏不用这么上心]
　　[ID江湖百晓生：舂陵不能再待了，穿越者只会盯着薅]
　　蔡绪宁长吐口气。
　　舂陵不能继续待了，他清楚。
　　这也是随机任务四出现的原因。
　　原本没杨素这一遭，他倒是有点信心劝说刘秀离开，但是杨素这么一胡咧咧，刘秀对他那点微薄的信任怕是都丢了。
　　蔡绪宁的手指忍不住搓了搓，他看着今日晴朗的天色，有点犯烟瘾。
　　他以前烟瘾不大，偶尔烦闷才会抽两根。
　　僵硬的手指烦躁地撸了把头发，蔡绪宁深呼吸，只觉得血腥味更浓烈了。
　　等下！血腥味更浓烈？
　　蔡绪宁猛地转身，正正撞上一双森冷阴翳的眼。
　　刘秀不知在他身后站了多久，他的袖口和鞋子都沾满了血，指尖滴落的血融到后院流淌的血污中，发出轻细的啪嗒声。
　　“你想知道的都问清楚了？”
　　蔡绪宁宛如没有看到刘秀那一身扭曲的暴虐，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递过去。
　　刘秀看着那张帕子。
　　他看了多久，蔡绪宁就举着多久。
　　终于，刘秀动了动。
　　他接过了素白的手帕，一点点擦拭起手指的血污。
　　然后也开始说话了。“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刘秀轻声道，“阿绪，要去试试吗？”
　　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蔡绪宁身上。
　　【直播间】
　　[ID高塔奇人：不能去！！]
　　[ID用户34677：啊这人还活着吗？]
　　[ID无可奈何花落去：他在试探你，刘秀在试探你！]
　　[ID莽荒小妖：好机会啊]
　　[ID暴富：为什么不能去？试一试啊]
　　蔡绪宁心里吐息，高塔奇人和花大佬是为他好，这两个是很早就一直跟在直播间里的ID，可能也猜出了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或许他们已经猜到……这不单单是游戏直播，行差踏错，就真是个死字。
　　蔡绪宁抬头看着刘秀：“好，我去。”但是他不能不去，杨素是他现在能接触到的唯一一个穿越者。
　　至于阴丽华，她太难接触到了。
　　蔡绪宁走进屋内。
　　越靠近屋，血腥味就更浓，他踏进屋里，鞋底黏糊糊的感觉让他脸色微变。
　　杨素几乎没一块好肉了。
　　他踩着吱呀的黏糊声，在血肉模糊的人前蹲下来，低声说道：“杨素，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杨素动了动。
　　“……你还活着？”
　　蔡绪宁几乎得趴下来，才能听到杨素的气声。
　　他没去管这话里透露出的阴毒含意，而是问道：“除了你和阴丽华之外，还有其他的穿越者吗？一共有几个人？”
　　杨素灰败的脸上爬着死气，每说一句话，都咳嗽出血来。
　　“你……不知，道？奇特……”
　　“就算你们穿过来，只要好好过日子，即便成为王莽，也有千万种办法可以用，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刘秀？”蔡绪宁蹙眉，气运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但显然是不够，不是所有人都有野心。
　　而刚才杨素在外头说过的话，倒是一个突破口。
　　这个话题似乎是杨素的禁.忌，当他听清蔡绪宁说的话，他分明痛不欲生，却猛地爆发出极大的力气扯住蔡绪宁的衣襟，拉得他整个人近乎跌坐在地。
　　“我他.妈……也不想杀人啊，我他.妈也想……在现代活着……如果不是，咳咳咳如果不是被投进这个世界，我会变成现在这个狗样子？”杨素以为他在撕心裂肺地吼叫，实则他的力气只能支撑着他断断续续说话，“不杀刘秀，等他称帝那天……我们几十个都会死，必须，必须夺走他的气运，才能……”
　　他呕出一大口血，喷在蔡绪宁的脸上，眼底的生机渐渐消散了。
　　蔡绪宁慢慢掰下来他的手指。
　　刚才猛地爆发出来的力道确实大，勒得他的脖子疼得要命。
　　杨素的伤势太重了，就算蔡绪宁不进来，过几分钟，他也会死。
　　刘秀下手贼狠，毫不留情。
　　扑鼻的腥臭味让蔡绪宁用力使着袖子擦脸，他决定今天不吃饭了，不然保准吃啥吐啥。
　　寂静的后院，隐约能听到远远传来的叫卖声。
　　刘秀慢慢地把手指上的血污擦干，黏糊糊的血液很快污了素白的帕子，勉强擦干了痕迹，不过那些沁到指缝里就没办法了。
　　他没有去听蔡绪宁的问话。
　　杨素活不了多久的。
　　——“咳咳咳你真以为他是在帮你，省省吧……为你好的，都想杀你；就算真想护着你的，也都会因你而死。外头那个，和我肯定是一类的，他怎么帮你？他如何帮你？”
　　杨素的声音凄厉怨毒。
　　——“他还能拿自己命帮你吗？”


第25章
　　刘家很快派人来善后，又或者人早从刘秀拷问杨素的时候就在等着了。
　　刘秀有条不紊，一一吩咐下去，或是伪装杨素出城，或是直接抓人，或是罢免位置……短期内较为严重的事情处理完了，他才准备去换身衣服。
　　是家仆带来的。
　　蔡绪宁也有。
　　他心里感慨，不知道正史上的刘秀是什么性格，但是现在这位仁兄怕是长得歪了一点点。就跟歪脖子树一样，年少的时候根基就歪了，长大了也很难扭得回来。
　　正此时，换完衣裳的刘秀出来，冲着蔡绪宁温和笑道：“阿绪，我们去吃朝食罢。”
　　蔡绪宁下意识回了一个笑容：“好。”
　　当他们俩一起出了杨家时，蔡绪宁的耳边响起了系统的叮咚声。
　　【恭喜 蔡绪宁 完成随机任务六】
　　【刘秀信任度+20】
　　【请在一月内完成随机任务四】
　　蔡绪宁心里一直绷着的那口气忽而松了松，任务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