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做权臣 上
阳县就算再怎么脱胎换骨也没法和燕京洛阳相比,胜在街边还有些地方特色极明显的小东西,多少能让宋佩瑜看个稀奇。
哪怕阳县是个比梨花村还破败的地方,只要是宋瑾瑜陪着他去,宋佩瑜都甘之如饴。
宋瑾瑜牵着宋佩瑜从东街开始挨家铺子的逛,还真让宋佩瑜看中了些模样新奇的小玩意,让伙计打包送到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用来哄芳姐儿和玥姐儿开心,也让宋老夫人和柳姨娘看个新鲜。
在东街逛够了,二人找了个客人最多的酒楼用饭,味道虽然不如宋氏的厨子,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从酒楼出来走了段距离,宋佩瑜才发现宋瑾瑜选的方向不太对。
路过的建筑越来越矮小破败,遇到的那些穿着带补丁的衣裳,低着头愁苦着脸的人,和这座城市中心那些虽然生活也质朴但眼中却有期盼的百姓截然不同。
恍惚间,宋佩瑜甚至觉得他是回到了三年前的梨花村。
然而梨花村只是个被所有人忽视遗忘的小村子,阳县却是幽州边境最大的县城之一。
宋佩瑜眼中的笑意逐渐收敛,沉默的随着宋瑾瑜走出南城门。
踏出南城门的那一刻,宋佩瑜的内心极为震撼,哪怕已经看到了阳县南城百姓和西城百姓截然不同的生活,但宋佩瑜想不到,就在南城门外,居然还有这么多目光麻木,席天慕地甚至衣不蔽体的……流民。
宋佩瑜舔了下干涩的嘴唇,他感觉到有不少流民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然后又平波无澜的移开目光。
他从这些人的眼睛中看不到任何对生活的希望,只看到了仿佛没有边界的麻木。
宋瑾瑜正要说话,忽然看到不远处朝他招手的人,从善如流的牵着发呆的宋佩瑜走了过去。
“将军”宋瑾瑜松开宋佩瑜的手,弯腰行礼。
宋佩瑜随着宋瑾瑜行礼后,才发现三皇子和穆清也在,正一左一右的站在宋瑾瑜口中的‘将军’身边。
将军看上去比宋瑾瑜更为年长,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剑眉虎目、正气凛然,一看就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宋佩瑜甚至不敢多看将军第二眼,总觉得在对方面前他就是个弱小可怜,一只手就能掐死的小动物。
“这就是你弟弟?看着就像你们宋家的人。”将军伸手在身上摸了一把,他平日里最讨厌啰里啰嗦的配饰,今日本就是临时起意的微服出行,身上竟然什么都没有。
将军摸了个空也不尴尬,转手就将三皇子腰间的玉珠扯了下来递给宋佩瑜,“这珠子不错,刚好配宋氏小公子。”
穆清闻言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硬是将喉咙间的话又咽了下去,低头掩盖住满脸的纠结。
将军背对着穆清,看不清穆清的动作,宋佩瑜反而看了个正着。
只是他对‘将军’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就算‘将军’赏赐他块地上随手捡的石头,他也是非接不可。
玉珠入手,饶是宋佩瑜见多识广也被惊住了。
只有龙眼大的珠子通体透亮,绿得沁人心魄,里面的白雾依稀之间竟然能看得出来是龙形,珠子下方浑然天成几乎不会被发现的小凹陷,分明就是个精巧的暗扣。
宋佩瑜麻木着脸对上三皇子被抢了珠子毫无反应,甚至想原地睡一觉的神态,久违的想要打人。
这分明是龙衔珠玉佩上扣下来的珠子!
从前朝开始,只有皇子选妃才会用到龙衔珠的玉佩。
皇帝下旨赐婚的时候,会将龙衔珠玉佩一分为二,龙形玉佩赐给皇子,龙珠赐给准皇子妃。
因此也有未婚皇子佩戴龙衔珠玉佩,已婚皇子佩戴无珠龙形玉佩的说法。
皇子单独佩戴龙珠,宋佩瑜只能想到两个字。
有病!
第15章
将军对几个小辈之间的波涛汹涌丝毫不知,盯着宋佩瑜动作僵硬的将玉珠佩戴在腰间才满意的收回目光,心中不是没有遗憾,宋氏小公子的风姿确实尽随其兄,但区区一颗剔透的珠子居然没能坦然收下,却是失了从容。
宋瑾瑜眉目舒展,可见确实因为与家人团聚而开怀,将军嘴角也带上了笑意,“我还以为你与家人久未相见,此时定舍不得离开半步,不然就与你一同出城了。”
“原本是要与母亲说些闲话,只是今早请安的时候见母亲精神不佳,才惊觉分别经年母亲身体竟大不如前,舟车劳顿下要好生休息才行。”宋瑾瑜低沉着语气说了这番话,转而打起精神,反倒安慰因为他的话也面露伤感的将军,朝着阳县内的方向拱手道,“托陛下的福,如今乾坤已定,我与母亲才能得以重逢,总算能承欢膝下尽人子之责。”
宋佩瑜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的站在宋瑾瑜身后,险些就信了自家大哥声情并茂的鬼话。
他这个在马车上昏睡到阳县的人都能爬起来活蹦乱跳,更何况是身体倍棒,甚至能去青山踏青的宋老夫人。
显然将军很吃宋瑾瑜这一套,不仅面露动容之色,连看向替宋瑾瑜尽孝的宋佩瑜的目光都比之前柔和。
闲话叙过,将军忽然冷了眉目,难辨喜怒的开口,“王德好大的胆子,前日陛下从东门进入阳县暂时居住在府衙,来日从西门离开。王德却将阳县布置成这般模样,不仅东城西城与南城北城截然不同,城外还有如此多无处可去的流民。”
没等宋瑾瑜开口,将军已经看向仿佛是小鹌鹑般安静立在原地的小辈们,“你们都是从城内一路走来,见到这些流民可有看法?”
过了半晌,将军脸上已有不耐烦之色,才有第一只鹌鹑主动站出来。
穆清长揖到底,娓娓将整理好想法道来,“清以为将军不必为此动怒。自古建城皆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想来王县令也并非是有意欺骗陛下才如此布置县城。王县令虽然没有主动禀告流民之事,却也没有因此就驱逐流民妄图隐瞒。清有注意到城外的施粥点用的菽、麦都是今年新产,熬出的粥也能立筷而不倒,这些流民也算是得了阳县庇护。”
宋瑾瑜见将军不开口,主动问道,“如今战事已停,王县令何不将这些流民送回原籍。”
穆清不假思索,“虽然战事已停,但燕军仍贼心不死,随时可能反扑。且征战多年,远不止一地有流民存在,这些流民的故土说不定已经被其他流民所占用来休养生息。将这些流民遣回,既要准备路上的粮食,又要冒着引起当地混乱的风险,反而劳民伤财得不偿失。”
“那以你之见,王县令有没有做错。”宋瑾瑜追问。
这次穆清思考的时间格外久,将军的耐心却好了起来,始终未曾催促。
“清不知。”穆清苦笑着低下头,眉宇间难掩挫败。
宋瑾瑜轻笑,温声道,“错了便是错了,没错便是没错,怎么会不知道?”
穆清又想了很久才开口,“清以为王县令有错,错在没有在第一时间将阳县的情况事无巨细的朝君主禀告,但王县令又没想将阳县的情况隐瞒下来。结合如今天下初定,他又是阳县父老推举出的县令而非朝廷认命,不知陛下的性情才会力求稳妥……清自认无法做得比王县令更加周全。”
将军蒲扇般的大手拍在穆清肩上,嗤笑道,“你倒是诚实,尚未入朝就能想得如此全面,不错。”
得了将军的夸奖,穆清还带着沮丧的面容才变得开心起来。
将军却没有因为对穆清的满意而放过重奕和宋佩瑜,转头望向他们,“穆清已经抛砖引玉,你们也说说自己的想法。与穆清意见相同也是无碍,横竖只有我们几个人在这,你们说的话也不会传出去,全当是说闲话了。”
宋佩瑜知道这场说不上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准备,刚好被他撞上的考较是躲不过了,抬眼见三皇子仍旧没有答话的意思,才拱手站出来,“将军恕罪,学生也不知王县令究竟有没有错。”
将军对宋佩瑜的答案虽然失望,却也不算意外,亲昵的手掌也落在宋佩瑜肩上,鼓励道,“无妨,将你的想法说出来就是。”
宋佩瑜忍着肩膀的疼痛没有后退,面容僵了下才若无其事的继续道,“学生年幼,尚且不能理解王县令身为阳县之长该如何为官,于安置流民上却有不成熟的建议。”完结小说就在完-结-阁www.wanj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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