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渣受的我拿了替身剧本
萧云谏只觉得眼睛酸涩得不成样子,别过头强抿着嘴。
凌祉俯下身去,替青鳞拨开发丝,温和说道:“别怕。”
青鳞像是得了主心骨,这才惶惶开口:“我生来,便是这样一幅样貌。”
他低垂着眼眸,背脊佝偻着,愈发显得楚楚可怜了起来。
“生来便是这副相貌,呵——”萧云谏嗤笑一声,“倒是不知,您生辰几许啊?”
青鳞似是极其惧怕萧云谏的模样,抽噎说道:“乾、乾元三年。”
乾元三年!
那是两百年前。
就连萧云谏都未曾出生,这青鳞就已经……
孰先孰后,岂不明了?
萧云谏瞥见凌祉脸上顿起了惊喜一色,更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青鳞。
他心中一塞,凌祉那副姿态,分明是笃定了什么事。
青鳞跪得有些久了,晌午太阳又颇大,他脸色发白、嘴唇干涸,晃悠了两下,竟是往一旁歪倒而去。
凌祉忙上前搀住了他的身子,忧心问道:“可有事?”
青鳞缓缓摇头,宽大衣袍中却掉出一个耀眼物件。
萧云谏觉得刺目得紧。
他唤起聆风,抢在青鳞之前,将那物件挑到了自己手中。
并不似是青鳞脸上的鳞片,却更像是蛋壳一般。
青白的底色,在阳光映衬下,闪耀着五彩斑斓的光晕。
“还给我……”青鳞声音喑哑,仍伸出手奋力够着那蛋壳。
他见无望,便扯了扯凌祉的衣袖。
双眼含泪,竟是重重地咳了两声。
瞧他这幅姿态,萧云谏更是觉得碍眼,随即便将蛋壳捏在了指尖,道:“是何物,还需无上仙门查验。”
可他却未曾想到,他拂袖转身间,凌祉竟是会替青鳞出手夺得此物。
息雨的剑锋直逼萧云谏而来。
萧云谏下意识地提臂去挡。
他只当凌祉就算再薄情寡义,也该看在同门上点到即止。
“凌祉!——”
萧云谏捂住自己的左臂,天青色的外衫已全然被血渍侵染。
他回过神,方才不敢置信地看向凌祉。
却连凌祉脸上一闪即逝的愧疚之意都未曾瞧见。
第二次了。
这已是第二次了!
凌祉他从未伤过自己,却在今日伤了自己两次。
凭什么?
他脸色煞白,倒是瞧着比地下跪着的青鳞还要不好看上几分。
颈间伤口、唇边血渍。
如今再合上这沁血的衣衫。
他便只觉得哪里……都不如自己心中绞得疼痛。
蛋壳被掷向空中,落入了遥天真人的手中。
他看着蛋壳顿了一瞬,便深吸一口气,道:
“凌祉……伤害同门,于无境峰思过三日。”
“云谏,你且先回去疗伤,明日屠妖大会也不必露面了。”
萧云谏赤红着双目:“师父!——”
遥天真人朝他摆摆手:“不过要你休憩几日。你依旧是我的首徒,无上仙门的大师兄。”
“师父……”萧云谏仍是有些不甘心。
遥天真人将蛋壳揣进怀里,抬手输入灵气替萧云谏止了血。
他话音仍是温和,却由不得半点质疑:“云谏,去吧。”
萧云谏无奈,只得答道:“是。”
“至于你——”遥天真人的目光落在青鳞身上,“同我回去,细细盘问。”
他本想着叫青鳞这个祸害速速下山去。
而现下,看了那蛋壳,却不得已要问问清楚这青鳞的来历了。
萧云谏心中爽利,好在他还有位为他强硬出头的师父在。
青鳞陡然便湿润了眼角,他拼命地摇头,身子颓了下去,紧紧抓住凌祉的衣角。
凌祉心生不忍,顾不得自己已然受罚,只道:“师兄,可否不要为难于他?”
遥天真人道:“我从不为难人。”
青鳞仍是惧怕:“求您……求您!”
他蹒跚几步跌在萧云谏面前,竟是咚咚地朝着萧云谏磕了几个响头。
额前土砾混着鲜血,看着好不可怜。
即便是萧云谏顿觉畅快。
可现下却是将他置于一个骑虎难下的处境。
难不成真的要让他大发慈悲——
去替这个人求情不成?
第3章 身份
萧云谏从不受此苦。
他拂了衣袖便准备抽身而去。
却见面前拦了一人——
是凌祉。
“阿谏。”
凌祉竟这般温和地唤他?
萧云谏神色飘忽了一瞬,可奈何他不是蠢的。
一刹那,他就明了了凌祉下一句的脱口而出。
——“阿谏,帮帮他。”
萧云谏勾起唇角,冷哼一声:“帮他?”
他扬起自己的下颌,如冰刃一般的目光睨过青鳞的脸:“当真对不住,我做不到。”
他如天上云。
青鳞就该是他脚下泥。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做了一坨泥的替身。
当真可笑!
萧云谏只觉得心中如同堵了一颗大石头,又酸又涩又疼又气。
一时间情愫全搅在了一起,哪里还分得清。
他没再正眼瞧那两人,转身对着遥天真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便回了自己的无定峰。
峰内洒扫弟子见他归来,皆别过脸垂着头,生怕自己招惹了气头上的他。
萧云谏倒也没找什么旁人晦气。
不过回了自己的房间,便将凌祉先头千辛万苦替他寻来的物件儿,全都扔了个遍。
等轮到聆风的时候,他还是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息雨聆风,本是一颗同源命石上生出的剑。
他还记得自己拔出剑的时候,凌祉脸上有多少欣喜。
可那时有多欢喜,现在就将他浇得有多透彻。
凌祉就是一直将他视作一个替身。
仅此而已。
衣袖被风撩的空荡荡的。
即便是那伤口已经愈合,衣袖上却依旧留着凌祉那一剑的痕迹。
就如同踩着他全部的自尊,在他心上狠狠割了一刀。
可他不甘心。
明明凌祉在前一瞬,还将自己视作掌上珍宝。
怎又会这么快又将自己弃之如敝履?
萧云谏瞧着那些个被他散落在地的物件儿,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他。
他挑挑拣拣半晌,一抬眼就瞧见了房内搁着的铜镜。
手指在铜镜上勾勒着,那里面的人确是和画中人长得极像。
相似的眉眼,同样的鼻唇。
好像乍一看来,只是没有眼下那点猩红的泪痣。
萧云谏鬼使神差地提起了一旁的朱笔。
却在笔尖立在眼下之时,顿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到底在作甚?
如此这般,不更是当面认了输吗?
他当即施了灵气,将铜镜调换了个方向。
蓦地想起自己的白狐狸毛的围领,好似还落在无墟峰中。
那时他还在同凌祉置气,想着过几日再去。
但现下……
他去取回他的东西,又有何问题?
况且——
那本就该是他的!
等到暮色低垂,银盘般的满月更给无定峰的满树梨花洒下了一层薄纱。
萧云谏裹了一件宽大的斗篷,却未曾换去那划破了的衣衫。
凌祉被遥天真人罚在无境峰思过,这会子定然是在修竹阁中的。
他知晓,他从前待凌祉一向冷漠。
如今他投巧示好,想来凌祉亦会再次欣然望之。
他想的颇好,似是只当青鳞不过一个过客罢了。
落在无境峰上的步伐,都松快了许多。
从前就是这般的。
若他肯施舍一些,凌祉便如得了蜜糖一般甜蜜地追在他身后。
萧云谏拢了拢斗篷,雪夜里还是有些许寒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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