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絮 [穿书]
对方惊讶:“我看赵先生谈吐不凡,人如其名啊。而且,赵先生对这里的了解,一点都不像是刚来的外地人。”
赵嵘怔了怔。
他习惯了别人瞥他一眼便是说“哦,那个赵嵘啊”这般的反应,骤然听到了截然不同的话,一时之间有些恍然。
和对方交换完名片,等人走了,两人继续往里走去。
阮承停下脚步时,他们站的地方正好在三楼那个摆着钢琴的台子下方,钢琴声仿佛就在耳边。
赵嵘抬眸,视线扫过那弹着钢琴的人稍稍露出栏杆外的背影,一瞬间一股熟悉感从心底冒出。
其实都算不上是背影,他只能隐约看到那人黑色的头发。
偏生是这么一个几乎什么都看不清的视角,他却觉得有些熟悉。
可这熟悉感刚刚冒出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细想,阮承就喊了他一声:“……赵先生?”
赵嵘回过神,收回目光,笑着同阮承说:“其实,我想和阮先生谈的,不仅仅是之前说的投资。”
“该不会是又不给我投了吧?”阮承故意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这我很难办。”
“不,是我自己也想牵头一些项目。当然,我得从注册公司、找人、组建团队开始做起,这些我自己会慢慢办好,只是之后,还需要和阮先生合作。至于做什么……在杨城的时候,我们就谈过。”
赵嵘这些年,尤其是陈大陈三还没倒台之前,什么都不方便,唯独玩,玩得最多,甚至玩出了点想法。
有些想法,就算是在杨城,赵嵘也没见有什么人干过,更别提没有杨城繁荣的竹溪。周家虽然是这一片娱乐业的老手,但其实走的是比较传统的路子,没太大新意。
要想插手,不是不可能。
要的是胆大。
赵嵘先前,缺的便是这一份胆大。
“我记得……”阮承眯了眯眼睛,“那时候我就觉得赵先生的主意很好,但你对自己的评估,可是‘经验不足,想法简单’,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人的想法又不是永远一成不变的。”
话虽如此,这个决定,其实不过是赵嵘在几分钟前做下的。
他分明深思熟虑了好些天,一直在犹豫。
可有时候决定就是来得这么突然,可能是因为来到这里那一刻对于这种和杨城全然不同的圈子的新鲜感,也可能是因为赵茗一而再再而三的那些话,甚至可能是因为进来时听到的钢琴曲起调间有些颤抖,后来又平稳流畅地缓缓上升,同他此时心境竟然颇为相似……
他突然就决定了。
就和他突然改变主意过来一样,他也突然改变主意,不想就这样迷迷糊糊过去一辈子了。
想做便去做。
阮承似乎因为他突然的决定有些意外,反应了一会,才慢悠悠地说:“怎么我和你见面不多,可每一次,都觉得我刚认识你呢?”
赵嵘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那是阮先生眼界开阔,看到得多,”梁有君显然很熟练于这样的场合,他仍然挽着赵嵘,开玩笑一般说,“像我这种人,看见我老板,只觉得我可真幸运。”
他们进来已经好一会儿,钢琴曲早已换了一首。
方才还从头到尾都流畅得很,此刻都到了收尾,音符越来越低,本该如一泻千里的水流一般酣畅淋漓地流过,偏生在梁有君话音落下时,猛地抖了一下。
——这晚会请的人虽然水平很高,可听上去,怎么一副经验不足的样子?
赵嵘想着,阮承从一旁拿起两杯酒,给他递了一杯。
他摆摆手:“我不喝酒。”
梁有君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没看到果汁。”
此时,一个侍应生正在收拾不远处一个显然有人用过的餐桌。
赵嵘先让阮承等人稍等片刻,他自己走上前,对这侍应生说:“请问可以给我一杯果汁吗?常温就行。”
对方自然应好,低头便接着收拾。
可这侍应生动作一顿,突然从桌上捡起了一个小东西。
“……奇怪,”侍应生喃喃自语道,“哪位客人留下的吗?”
正待转身的赵嵘本来只是下意识扫了一眼,可当他看到侍应生手中的袖扣时,脚步一顿,神情微变。
他眼看侍应生要拿着这袖扣去找失主,伸手便道:“给我看看可以吗?”
“这是您的吗?”对方将袖扣放到他掌心,问他。
金属带来的冰凉触感透过掌心传来,放在手中的实感和近距离的观察让赵嵘肯定了自己没有认错。
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却还是说:“……对,是我的。”
这里来的人非富即贵,不可能有人为了这么一小个袖扣撒谎,侍应生自然不疑有他,拿起收拾完的东西便离开了。
赵嵘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掌心上那小小的袖扣。
袖扣上头是个燕子图案,燕子的眼睛处是一颗淡蓝色的宝石,内敛光华,轻便而奢侈。整个袖扣都镀了一层银灰色的金属颜色,显然是用来搭配浅色衣服的。
这颗点缀的宝石本来是深黑色的,更为低调。
他买的时候,觉得那身浅蓝色条纹白底的衬衫太适合乔南期,袖扣的燕子图案也像极了这人身上似有若无、轻飘飘的斯文气质,可这袖扣却太低调。
乔南期不该低调。
所以买了那套衣服后,赵嵘特意找人,将袖扣上的黑色宝石换成了浅蓝色。
这衣服不是单独定制的款式,袖扣也不是只卖一对的限量。
可只此一对袖扣,是浅蓝色的燕子眼睛。
一时之间,赵嵘回想了一下方才周越晴出门见到他时那奇怪的反应,还有阮承根本不想让周越晴和他说上一句话的急切。
乔南期……
赵嵘缓缓握上拳头,将这袖扣抓在掌心,不着痕迹地扫了一下现场。
若是在第一层,以他对乔南期的了解和熟悉,方才进来时便能一眼看到。
思及此,赵嵘稍稍抬头,看了一眼那三楼台子上钢琴摆放的地方。
随后,他收回目光,将这袖扣放进口袋里,转身,走回阮承等人所在的地方。
梁有君已经代赵嵘给阮承敬了杯酒,见他两手空空回来,说:“老板,你不是要果汁去了吗?”
“一会拿过来。”
“哦。”
“……”
三角琴前。
乔南期背对着下方的所有人,坐在琴凳上,凭借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和猜测,弹着赵嵘可能喜欢的曲子。
在赵嵘进来的一瞬间,他还在看着。
可他只看到了那个戴眼镜的青年挽着赵嵘的手,两人一起笑着,和阮承一起走进来。
他只觉得眼睛都跟着心疼了起来,赶忙转过身去,按下了琴键。可惜心中跌宕太过,按下那几下不知胡乱按了哪里。
好在赵嵘没有发现异样。
他听着赵嵘他们谈话,大多数时候听不清楚,只有曲子开头结尾或者是中间舒缓时,四周颇为安静,偶尔能听到一些。
听到的少许内容,大多是赵嵘和阮承之间对于合作规划的交流,还有那青年时不时插上一句,字里行间都是对赵嵘的了解、和赵嵘关系的亲密,心中愈发酸苦,手中弹的调子却不得不轻快。
乔南期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割成了两半,撕扯般难受,却又要完好无损地粘回来,不能展露出一点苦痛。
没过多久,阮承便领着赵嵘去结交其他竹溪这边的人,乔南期不再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一开始负责弹琴的人已经被他叫走,他坐在这,自顾自地弹着。
他以前就经常用弹琴的方式发泄情绪,现下也不知弹了多久,弹多了,反而苦中作乐起来。
赵嵘心情不错。
赵嵘不再像从前在他身边时那样,无人知暖知热,无人逢年过节陪着,连个生日都只能找李姐做一晚朴实的长寿面。那些他带来的,或因为他的疏忽而导致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完结小说就在完-结-阁www.wanj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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