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瑜言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看起来很疲惫，“我好像跟你说过，我也不是这里的黎瑜言。”

　　“……”沈默很是无奈，“别闹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上次黎瑜言跟自己说起来时的场景他记得很清楚，完全就是赌气的语气和状态，而且他一点都不像是从其他世界来的，就沈默努力让自己融入，忘记身边的人其实都是纸片人这件事情都耗费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俩现在有些东西真没办法说清，黎瑜言说不定还在认为自己是说气话，所以也用同样的套话来回击。

　　这样下去只会更加纠缠不清，黎瑜言继续固执下去，沈默呢，好像自己给自己画了个圈，在这个圈子里，感觉做什么都非常奇怪，像是在鸠占鹊巢，却又不能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回去。

　　这感觉让他非常难受。

　　“你怎么说你自己都无所谓，我不管你是不是原来这个世界的黎瑜言，”沈默狠狠心，再次开口，语气都变得有些冷硬，“反正我不是原来的沈默，但现在我走不了了，虽然找了些办法，但都没起什么作用，或许我会在这里呆一辈子，直到我死。”

　　“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你是个很好的人，我从前不怎么交朋友，但如果是你，我会觉得很不错，跟你的那些资源与地位无关，只是因为你这个人。”

　　沈默尽量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更诚恳，增加话语的可信度，“我在心里把你当朋友，所以不能再继续不明不白的，就像今天这种事情，已经不是朋友可以帮的了，你就不应该发那条微博。”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觉得自己不知好歹起来，苦笑之余，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反正我就是……”

　　“那天晚上，你问我的问题，还记得吗？”黎瑜言忽然打断他。

　　沈默一愣，不知道他在说哪个晚上，没头没尾的。

　　黎瑜言说，“你问我，喜欢沈默什么。”

　　沈默：……啊，他想起来了。

　　当时冲动，口不择言，自己都忘了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念头问出明显就很僭越的话，毕竟无论是之前的沈默还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黎瑜言，都离自己很远，不应该跟暧昧扯上关系。

　　“你还记得答案吗？”黎瑜言问他。

　　沈默没说话。

　　最要命的就是他记得对方的回答。

　　所有的形容词句都与沈默无比贴切，完全没有书里那个沈默的影子，正因如此，当晚辗转反侧，久违的失眠。

　　他曾经想过，这是不是黎瑜言故意说来逗自己的，就像是在调侃他与‘沈默’的不同之处一样，明明是一样的脸，性格却差那么多。

　　黎瑜言忽然伸出手来，扯了沈默一把，反身将他压在墙上，整个人侵上来，圈抱住他，让沈默无法立即逃离。

　　他们离得很近，沈默闻到黎瑜言身上的香水味，产品总在换，以前调侃过他是花蝴蝶，总在不同花丛中流连，所以味道才一直变幻。

　　这样的距离，再往前一点啊，沈默就能蹭到黎瑜言的鼻尖，温热气息搅在一起，难分彼此。

　　沈默久违的感觉到了危险。

　　“我记得。”黎瑜言又逼近一些，几乎快要碰到他的嘴唇，“我觉得我的描述应该没什么问题，还是说，你觉得那些形容跟你没什么关系？”

　　沈默心脏漏跳一拍，差点没能站稳，对方的气息无孔不入，短短两句话，近乎让他有快要窒息的错觉。

　　“你……”

　　“那我再说的清楚一点？”黎瑜言垂眼看着他，深瞳仿若一扇不断旋转着的扭曲大门，召唤着他踏入，“我喜欢的只是沈默，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沈默。”

　　沈默盯着他呆了几秒，没想到黎瑜言会这么直接说出来，视线交汇，看见对方眼睛里的自己，微微张着唇，看起来有点傻。

　　他猛然回神，用力去推对方，“你搞什么——！先松开！”

　　黎瑜言收紧环住他腰身的手臂，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把细腰，看着瘦弱，却习惯性的摆出一副谁都不好惹的样子，谁都不知道其实他异常脆弱，这样瘦，仿佛再用力些就能折断。

　　黎瑜言的脸上没什么太多的表情，但事实上，这更让沈默觉得头皮发麻，他想起刚来这里的时候，黎瑜言有时面对自己表露出来的偏执，这让他从骨子里有些恐惧。

　　黎瑜言的手指一路往上，屋里开着暖气，沈默只穿一件长袖T恤，隔着布料能感受到对方指腹的温度，不断上攀，停留在裸露着的后颈上，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沈默，捏住了他后颈薄薄的皮肉，像是要拎起一只猫。

　　而沈默的表情也很像被冒犯了的猫，在被捏住后颈之后，第一反应就要挣扎开，像是猫被悬空之后乱蹬着四肢，眼睛睁圆，看着虽然凶，但实际非常可怜。

　　“你有病吧！”沈默骂他。

　　他现在还被黎瑜言揪在手里，没过脑子，直接就张嘴，但还好，他不怎么爆粗，被黎瑜言捂住了嘴逼近，额头抵在一处，嗓音压低了，那副变态模样，倒有点像沈默在戏里的样子。

　　只是沈默是演出来的，而他，他……他倒是真的让人抓不到表演痕迹。

　　意识到这点的沈默忽然有些毛骨悚然。

　　“刚刚我说的那些，哥都听懂了吗？”黎瑜言轻声问他。

　　沈默：。

　　黎瑜言说，“说话。”

　　沈默：……有病吗你！我被捂着嘴怎么说话！

　　“哦……”事实上，黎瑜言也不需要沈默回答，“哥已经听懂了，对吧。”

　　沈默用力去拽黎瑜言的手，拉扯着互相较了一会儿劲，总算让他获得些新鲜空气，喊出一句，“你他妈别想把我当替身！”

　　好好沟通不肯，非要他把事情拆穿，说难听的话是不是？

　　“谁说你是替身了？”黎瑜言的眼神有点冷，“你还是听不懂？我那天跟你表白的时候，那一条跟你嘴里所谓的‘替身’有关？”

　　沈默有点傻了，“表白？”

　　黎瑜言被气笑了，“你就是故意的吧，故意装傻，每回向你表达点什么，要么装作听不懂，要么咬死了这些话不是跟你说的。”

　　“要我说多少遍，我喜欢的是你？”

　　“那也是建立在原先沈默的基础上的！”沈默脖子一梗，“不然你怎么会……”

　　剩下的话，被黎瑜言给堵了回去。

　　沈默没接过正经男主的感情戏，自然也不会有吻戏，谈恋爱更不必，因为私下还得戴面具，他觉得很累。

　　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的后果就是，连接吻都没有过。

　　黎瑜言一吻上来，他的脑袋里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了，之前嘴硬，追根究底，其实还有那么点的自卑因素在。

　　黎瑜言凭什么喜欢自己？凭什么？！沈默比他大五岁，实力差一截，家境更不用说，长相比不过对方，性格也烂的一塌糊涂，抛去伪装出来的那些东西之外，沈默自认为没有任何可取之处，黎瑜言瞎了眼才会喜欢自己。

　　如果有真相，那一定是对方在拿他当原来沈默的替身。

　　文字的魔力让人难以预估，就算是沈默本人，在看见同人本里那些描写时，都会忍不住喜欢上这个人物，他脱离了自己，除了那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之外，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人是要有缺点的，不会像纸片人那么完美，而沈默本人，缺点特别多。

　　很意外的是，黎瑜言的嘴唇非常软，一接触上，沈默都失神几秒，感觉自己像是触碰到布丁，柔软又湿润，与他此刻表现出来的强硬并不同，沈默甚至怕自己用力咬下去，对方的嘴唇会破很大一个口子。

　　这样短短一个间隙，黎瑜言寻到机会，灵活地撬开唇齿舔吻进来，这感觉更奇怪了，一瞬间，沈默感觉自己被夺去了呼吸，被迫仰着脸，所有空气被汲取，胸膛闷到快要炸开，眼前阵阵发黑，战栗从尾椎往上爬，抽去他所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