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花瓶变美了
江澜踏着步子,身后忽然有人唤他:“宣王殿下。”
江澜转过身去,便见一穿着暗色花纹圆领袍衫的中年人立于他身后,中年人他认得,是大江的原丞相,林丞相,金丞相看向江澜,道:“大江一日无主,便一日安稳不下来...宣王殿下可想好皇位的事了?”
大江这些日子群龙无首,但有事都是向江澜禀报。
蝉鸣声悦耳,江澜深思熟虑后,道:“皇位之事还得再虑,我身体大病未愈,七弟这次立功不少,若是如此,七弟略胜我一筹。”
林丞相闻言,显然不赞同:“虽说如此,凝王擅战,封为将军更为妥善,而且凝王手下的傀儡军还未安定...臣认为,凝王在边疆守城最为妥善。”
江澜不语。
过了半响,他才道:“明日我再和丞相深谈,多谢林相。”
林丞相闻言,知道这事八成还不能定夺,他点了点头:“那老臣先告退了。”
林相向来高傲,在宣王面前他也不必做礼,宣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识趣,说完便告退了。
江澜心烦意乱,转身推门进屋,今日的天空更加深黑。
庭院里有微微灯光,树下,江无阴越过阴影,立在庭院中央,望着江澜的房门,他沉默不语。
……
裴慎在外等江无阴,江无阴方才说东西忘拿了,回去去拿东西好久都没有回来,他正想回府去找,没想到人竟出来了。
江无阴拉住裴慎:“老婆,我们先回去。”
马车上,江无阴一言不发,裴慎靠着他,他抚了抚裴慎发:“等我们去了边疆,远离这一切。”
裴慎忽然起身,有些不明所以:“你要去边疆?什么时候的事?”
江无阴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快了。”
大江的子民表面上敬他,背地里应当是不认同他的,今日林丞相的谏言显然不是只有林相那么认为,那说出那番话前,他们应当是商量过的。
那么就说明,大江臣子至少有一半,心中的皇帝只是江澜。
江无阴往窗外望着,逆反地笑了。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
翌日,青江殿,江澜的步伐急促而匆忙,身后两三个侍卫跟着他,
“怎么回事?”
“听说,江初在狱里得了某种病,天天口吐鲜血不止,怕是快死了..”
第50章 陛下万岁。
腐烂潮湿, 漆黑无边,江澜踏进狱门,踩过地上触目惊心的鲜血, 望向角落靠坐着的狼狈男人。
男人一身衣袍尽是污渍,昔日气势全无, 他发丝凌乱,面色苍白:“你来可怜我?”
江澜站在牢门口。
江初似乎没什么力气,他的手轻轻搭在膝上,凄凉一笑, 他被关进牢狱里的这些日子, 江澜是第一个来看他的。
他以前那些宠爱的女人,忠实的下属,都在他兵败时没了影。
江初嘴唇苍白, 他本来关进牢狱时就已经没多少时日, 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即便兵败也不愿屈服:“本王不需要你可怜。”
江澜走过来,江初咬紧了唇, 以为江澜会刺他一剑, 然而江澜只是俯身,在他面前放了瓶药。
江初微顿, 突然笑了:“真是可笑。”
江初母亲是世家大族, 虽没被封为太子,但宫中人人见了他都要跪下行礼。
他自小身后跟着世家子弟, 有给他提鞋的,也有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 只因为他有最纯正优良的血统。
但是, 唯独父皇不大喜欢他。
无论他做的再好, 再优秀,江怀好像都看不见他。
江怀眼里只有江澜。
上元佳节,江怀说好要来殿里看他母子,江初和母妃在殿里备好酒菜等江怀,等到宫里所有灯熄,只等来一句,陛下今夜不来了。
江怀去了江澜母子那里。
于是他想,也许只是自己不够优秀,他要是再优秀一点……江怀就能看看他了。
想到这里,江初只是闭上了眼,他好像什么都比不过江澜,无论哪一方面,就连自己唯一喜欢的女人,也倾心于江澜。
他在这条路上越行越远,行至尽头,回头看,走了这么远,他还是一个人。
永远都是一个人。
江初嘲讽般地笑了,他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但是他不后悔。
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他也不愿被江澜施舍:“既然你来看本王,本王就回你一份谢礼,告诉你一个秘密。”
江澜看着他,他示意江澜靠近,在江澜耳边低语。
忽然,江澜瞳孔微震。
……
凝王府。
府里下人已上下打点,裴慎在屋里收拾衣物,江无阴走进来:“带这么多衣服做甚?”
今早天未亮,江无阴便向江澜请示去边疆驻守,并且准备下午出发。
裴慎回:“边疆不比这,那边气候不定,多备些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江无阴将裴慎的手握进手心:“到了那边我们再买便是。”
裴慎看他:“凝王殿下可真是有钱。”
提及此处,裴慎认真地环视着这间屋子,他和江无阴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如今竟要离开这里了。
不过这是最好的选择,朝中大臣对皇位有颇有争议,江无阴这个节骨眼走,皇位是谁的显而易见。
夏冷清得知消息第一个赶来:“阿慎,我之前去过边疆,知道那边需要点什么东西,我带你去买,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
后她向江无阴笑笑:“我借阿慎一会儿,不过分吧?”
江无阴慷慨道:“去吧。”
二人走后,凝王府陷入了安静,府里下人已在今早打发离府。
江无阴在院里坐下,仔仔细细地将这里的一切都印在记忆里。
这里很安静,他的视线扫过这里的每一个地方,似乎都会看见他和裴慎共同走过的影子。
说没有任何留念,都是假的。
门口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江无阴循声看去,地上是那人踏过的痕迹,他最终站在了府门口。
风掀起地上尘灰,沾了他满衫。
江澜站在门口。
二人对视,好像都知道对方是来做什么样的,默契地没有说话。
江澜只是看着江无阴,看了许久许久,他的双眼泛起了红,失了声。
两人对视,依旧没有说话。
江澜忽然踉跄扶着桌子,他双眼发红,脚步有些不稳,他抬头紧盯江无阴,始终咬紧自己的嘴唇。
江无阴觉察出不对,上前扶住他,却见他后退几步,明显不愿江无阴靠近。
江无阴沉默,眼神黯然地看着他。
眼前之人脸色苍白,江澜凄笑一声,看着江无阴:“我只是想过来问你……”
他双眼发红:“是不是你杀了父皇……”
江无阴依旧立着没有说话。
冷风萧瑟,本该是春天的美景,却没有暖阳的照射。
江澜看着江无阴,他的眼里倒映出江无阴的面孔,那面孔随着时间倒退,他仿佛看见了少时和江无阴一同在宫里的时候,已经长大成人的少年忽然轻叹一句:
“那个时候多好啊。”
话落,江澜咬紧嘴唇,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刺眼的鲜血滴落在地上,江无阴眼里忽然有了波动,看向他。
终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江澜倒在了地上。
他只剩这最后一口气,凭着这最后一口气,硬撑着走到这里。
江澜眼皮微沉,想起了那些死在回忆的过往。
那年秋猎,江澜十六,江无阴十五。
每年秋猎,世家子弟齐聚,江澜和江无阴一同进场,江澜发现自己的马有些不对劲,江无阴和他关系要好,少年性情恣意,说要跟他换马骑,两人便换了马。
秋猎场地宽阔,江澜骑马四处逛逛,行至树林深处,听到几个皇子在谈话,听这声音,是江锦轩的。
听着他们的谈话,江澜面色一僵。
他们对他的马动了手脚。可是那匹马...已经被江无阴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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