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仙尊少年时
流光宗弟子重重磕头:“仙尊!我没有半点隐瞒!若有一丝隐瞒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仙尊饶命!仙尊饶命啊!”
全场寂静。所有的人又一次被感同身受的恐惧扼住了咽喉、不敢呼吸。
其实平心而论,今天的谢应比那日在桃花谷中、气势要柔和了些。若春风细雨般,可即便如此,也依旧令人胆寒。
承影眼眸赤红:“谢应!现在你可以放过我们了吧!”
谢识衣低声笑了下,尾音浓浓的嘲讽:“不可以,我不满意。”
一语惊起千层浪。
承影终于崩溃:“谢应!你到底要怎样!”他犹如困兽:“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谢识衣没理他,指尖的桃花汇着寒光冷意,成一条细线,劲直呼啸穿行,灌入了殷无妄眉心的那道红菱里。
那是流光宗殷家主脉的命魂线——
桃花入命门!
这一刻怕是流光宗的宗祠禁地内,都刮过一阵卷着桃花的煞风!
承影说不出话来了,手指都在发抖。
他知道谢应是个疯子。
他知道谢应冷酷无情,手段冰冷,却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这位年轻的霄玉殿主。
不满意的答案。他真的也不会问第二次,直接越过所有人,剑刃指向流光宗。
谢识衣转身离去,乌发白衣似乎都在月色里散发清辉、干净无瑕,留下的命令冷淡,不允许任何异议:“三日之内,叫殷列到霄玉殿见我,说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
殷列。现任流光宗宗主的名字。
殷无妄捂着自己的额头,崩溃地坐下来,难以置信:“长老,什么东西,刚刚那是什么东西。”他像是溺在大海中,绝望无助,仓惶地抓住承影的手:“长老,刚刚那是什么!谢应往我眉心里放了什么!”
承影眼里露出一丝恐惧来:“不悔剑意。”
他声音颤抖:“少宗主,你快点回去将此事告诉宗主吧。不然,三日之内,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四个字落地,殷无妄彻彻底底瘫坐,他抓着土地,指甲发白发青。
言卿抱着不得志在旁边看着这一切,能亲自感受到,不得志的身本是如何一点一点僵硬的。它本来嫌笼子闷,用牙齿磨了半天,磨出一个小洞,好不容易钻出来。
结果还没得意一会儿,就又想回去了。
他奶奶的……外面的世界好恐怖。
不得志想了想,试探着问:“前面他往我肚子里放的是不是也是这个玩意儿。”
言卿笑起来:“不错啊不得志,长进了,变聪明了。”
不得志:“……”
不得志拿头撞言卿,气得语无伦次:“我就说了离他远点!离他远点!离他远点!”
言卿摁住他的头,吐槽:“你胆子怎么那么小。放心,死不了。”
这时,谢识衣走了过来,看到他还在原地,收剑平静问:“你是没找到睡觉的地方吗?”
言卿没好意思说看戏看入迷了,点头:“没错。”
谢识衣沉默一刻,道:“跟我来。”
言卿:“嗯。”
洞虚秘境前。黑压压跪了一片人,傻了一片人。
他们就看着那抱着个丑不拉几的蝙蝠的练气期废物,轻而易举地跟在了谢应身边。
言卿回身看一众脸色毫无血色的人,手指轻轻动了下红线,神色晦暗不明……
掌管杀戮,不受规则约束。
这样的身份,似神也更似魔吧。
谢识衣是化神期修士,变出一个休息的房间轻而易举。
言卿觉得如果不是他这一句“睡觉”。
谢识衣应该是会直接就打开樊笼大阵,然后今晚离开这破地的。
言卿突然有些好奇问:“谢识衣,霄玉殿长什么样?”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见过,但他已经能想象那是一个怎样华贵清冷的地方了。
谢识衣看他,问:“你想见吗?”
言卿生怕他变出一个霄玉殿来,婉拒道:“等我有机会去看,但是现在我不想睡在里面。”
谢识衣收回视线。
随后云雾漫开,一个让言卿熟悉的地方出现在面前。
是个不是很落魄,但也不是很华贵。
言卿眼中露出恍然之色,笑出来:“是这啊。”
青瓦白墙,窗边种着很多的芭蕉树,檐角下挂着一个红绳系挂的小银铃,风一吹,就轻轻作响。
他们居住过很多地方。
好的坏的,旧的新的。
从谢府住在落雨后院的小可怜,到障城人尽皆知的天之骄子,再到身份揭穿、跌落尘埃,重头来过。
言卿回想起上辈子,很多记忆都是在和谢识衣吵架。可那样的吵闹争纷里,他们真的走过了无数个人生的起起落落。
言卿左右看了下,嗤笑:“居然登仙阁的厢房,这得是你七八岁的时候了吧?哇,你那么念旧,怎么不再往前一点,干脆把五岁住的那个小破屋变出来。”
谢识衣淡淡道:“变出来,你睡屋顶么。”
言卿没理会他语气里的戏谑,反嘲:“说的好像你那时不是睡屋顶一样。”
谢府后院的那个小房子,屋顶上长满了藤蔓,遍布虫子。底下更是蛇鼠虫蚁聚杂,根本就不能睡。所以夏天的时候,他们更喜欢到屋顶呆着。
不过。
言卿视线落到谢识衣的衣袍上,看上面魄丝鲛纱,一针一线都凝着清辉。
他扯了下嘴角。
谢识衣以前就有洁癖,不过为了活下去也不会太矫情,但现在,当初被压抑的洁癖可能直接变本加厉了。
别说睡屋顶,让他来到回春派这灵气微薄的破落地方,可能都嫌尘埃沾染了眼。
一提到小时候,简单的争锋相对过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登仙阁这个厢房内,只有一个很长的桌子,配着两张椅子。
桌子和椅子其实都是自己做的。言卿的手指摸到了桌角的一个划痕,上面跟占地盘一样幼稚地写着两个数字,“11”。
是言卿写的。
谢识衣从来不会承认这两个字是他的名字。甚至对言卿为了气他喊的“幺幺”也是能当听不见就听不见。忍无可忍,就拿东西堵住耳朵。
故地重游,两个人都神色莫测。
之间隔着数百年的倥偬岁月,没人再是当初单纯只想活下去的小少年。
不得志前面一番折腾,早就困得不行,进来就呼呼呼睡在了言卿怀里。
言卿嫌碍事,直接把它丢地上。
谢识衣忽然开口道:“你为什么想去南泽州?”二人坦白后,这是谢识衣问的第一个有关重生后的问题。
言卿一时间愣住。
谢识衣不问怎么重生的?不问重生多久了?问为什么去南泽州?
什么脑回路啊?
谢识衣坐在桌前,也不催促,静静地等他说话。他的墨发逶迤到案上,人间的烛火照耀下,眉宇间的清冷意味似乎都淡了点,薄唇紧抿着。
言卿想了片刻,说:“为什么问这个?”
谢识衣淡淡笑了下,眼眸却没有笑意,凝视他:“不然是去南泽州,难道你真的是为了嫁给我?”
言卿:“……”
你还别说,真是。
但言卿怎么可能承认,别开视线,把玩着指间的红线,随意道:“想去九大宗看看罢了。”
谢识衣:“嗯。”
言卿有了个点就能扯出一堆,说:“之前一直没出魔域,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总得见识见识上重天的风光。”
谢识衣:“嗯。”他说完,手指点在桌上,睫毛渡着烛光,平静开口说:“南泽州九大宗,忘情宗或许是风光最好的地方。”
言卿:“嗯?”
谢识衣说:“你可以跟我回去。”
言卿这才反应过来,谢识衣是在给他规划之后的事。也是,由忘情宗的令牌扯出的一堆破事,对于谢识衣来说,可能真的连玩笑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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