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仙尊少年时
画面再一转,是一个雨夜。
巍巍清冷的璇玑殿,镜如玉跪在大殿中央,背影脆弱却执拗,低着头,神情在阴影里晦暗不明。
浮花门主坐在上面,看着她,视线除了哀伤就是失望。
“镜如玉,为什么那么多年,我才发现你如此心术不正?”
心术不正?
又是这四个字。
言卿驻足,想要看清楚到底什么事。谁料,一道极寒极冷的灵力突然卷过来——
洞虚后期,冰冷强悍。卷碎百思的整个秘境,也扼住言卿的神识,逼着他节节后退。言卿惊讶地抬头,却只能看到一个虚影。
是百思的残识!
他心神一凝,上次紫霄的洞虚秘境,他走的那么顺利,多亏了谢识衣,谢识衣是化神巅峰的修为,在洞虚秘境里完全可以肆意妄为。
但言卿如今只有元婴期,若在洞虚秘境里遇到原主的残识,必须赶紧离开,否则被残识纠缠,就永远出不去了。
言卿拽着不得志,快速往前跑。
一般秘境来时路就是出口。
百思洞虚秘境的出口,就是镜湖的那条琉璃桥。
百思已经死了,残识留在虚空中,修为与就不容小觑。她没有脸,像一团浮空的幽幽青火,狰狞地追赶着言卿,要驱逐擅闯者。
不得志被晃醒了,回头看大惊失色:“啊啊啊发生了什么,啊啊啊你怎么被鬼追啊!”
在它眼里,没有脸的百思就是鬼!
言卿捂着它的嘴:“你不想惊动更多鬼就闭嘴。”
不得志:“呜呜呜!”
言卿刚跑到镜湖前,刚想踏上琉璃桥,绝望的发现在桥的尽头,站着另一道百思的残识,在出口处等着他自投罗网,而后面又紧追不舍。
言卿左右看了看,干脆一咬牙,直接跳进了镜湖里!
镜湖是浮花门的圣湖,他就不信百思也会跟着一起跳进来。果不其然,百思即便是残识对镜湖也是敬畏的,立在湖边,静默弯下身。
扑通。言卿一入镜湖中,就马上被刺得浑身一机灵。
这水也太冷了吧。
天光照进湖底,这里澄澈无暇,漂浮着幽蓝的寒丝。
言卿把不得志塞进芥子里,刚想游到岸边,忽然手背上被幻蛊虫蛰了的那一点,遇到镜湖水,开始发痒发痛。
“……”什么东西。
言卿并不觉得幻蛊虫会对自己有效。上辈子魔神在他脑海里,都没能动摇他半分,就一个虫子还能窥探他的内心?
而且,最关键的,言卿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怕的东西。
但是浮花门的镜湖,被誉为圣地,或许还是有些根源的。镜湖深不见底,如同没有尽头的虚空,他突然神魂一怔,紧接着被一股力量拖着下坠。
下坠的不是身躯,是灵魂。从手背上传来的痛苦麻痹五感,麻痹神经,麻痹记忆。
最后,干净澄澈的水,竟然好似化为青蓝色的海,收敛所有光影。
深色的海水。茫茫的长雾。
……沧妄海底。
惊鸿35年。
第57章 破镜(三)
言卿第一次跟谢识衣魂魄分离,在沧妄海底。
惊鸿三十五年,他们夺得离魂珠后被人追杀。逃无可逃,最后跑到天尽头,跳入了沧妄海。
谢识衣受了重伤,坠海的一刻,血迹游散,将白衣染深。
“谢识衣!”
言卿试图掌控过他的身体,可是灵魂被什么东西抑制,动弹不得。
下一瞬,轻微的粉碎声响起。言卿错愕抬头,见离魂珠慢慢升空。紧接着,珠子被沧妄海无形的神息粉碎,成为漫天蓝色的细碎流光。
冥冥中,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带着他脱离谢识衣的身体内。
然后言卿便失去的意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海底,他以游魂的状态存在海中。
“谢识衣!”言卿脸色煞白,跑到谢识衣身边。
沧妄海是整个九重天的禁地,从来没有人渡过沧妄海,也从来没有人知道海底下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下来的。
谢识衣眉心满是痛苦和挣扎,明显是受了重伤。
“谢识衣,你醒醒!”
言卿半跪废墟中,焦急地去拍打谢识衣的脸,只见谢识衣紧咬着唇,用力到好像要在下唇上咬出两个血孔来。
沧妄海水中有上古神息,多在海水中呆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言卿抿唇,来不及犹豫,伸出手把谢识衣背到自己身上,踉跄着往废墟中唯一完好的南斗神宫中走。
断壁颓垣里只剩石柱高耸,地上全是碎石尘土。
海水是青蓝色的,光线暗淡。就像天地初开,万事混沌蒙昧之时。
寂静的海底只有他的呼吸声、脚步声,还有……谢识衣心脏跳动的声音。砰砰砰,清晰响在耳边,一声又一声,成为了言卿大脑唯一的支撑。言卿现在是魂体,修为和力气都只保留三分,走得很吃力。脚心被碎石隔开又深又长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痛。他摇摇欲坠,下一秒好像就要倒下去,但言卿咬紧牙关,心急如焚,也顾不上身上的伤了。
这片废墟很大。
言卿的眼睛被海水汗水泪水刺激,艰难地抬起头,远处的神宫如海市蜃楼,矗立在他永远到达不了的彼岸。逐渐涣散的理智,被肩膀上传来的动静给唤醒。
谢识衣似乎轻轻地闷哼了一声。
言卿回神,旋即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谢识衣?你醒了?”
寂静的海域他的声音传的很远。这里没有植物,没有动物,没有鱼、没有草、没有虫子,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过即便这样,言卿也不觉得孤独和迷茫了。
“谢识衣,离魂珠真的有用。在你坠海的一刻,它彻底粉碎,然后我就出来了。不过我现在没有身体……”言卿心里有些忐忑,故作平静交代了下自己现在的情况。
哪怕之前吵架时跟谢识衣放出过无数豪言,好像分离后,他一定是风光无限,要扬眉吐气耀武扬威站到他面前的。
可真的到这一天,言卿心却慌乱复杂,如藤蔓丛生,甚至都不敢偏头,让谢识衣看清自己的模样。
做不到满不在乎。
也做不到风轻云淡。
言卿低头,看着地上的乱石铺成的路,暗暗庆幸,幽暗的环境让他耳朵红得不是太明显。
谢识衣没说话。
言卿想到什么,又担忧地问道:“谢识衣,你没事吧?你经脉本就是重塑的,落海前被那个魔种攻击,有没有受伤?”
话还没问完,言卿忽然愣住了。因为他察觉到谢识衣双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脖子,下巴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鸦黑的长发深凉近雪,擦过言卿的肌肤。这是一个……他从未想过的亲昵动作。
他应该甩开他的手,可言卿第一时间居然是发呆。耳朵更红了,本来就伤痕累累的脚差点又踩偏。
言卿磕磕巴巴:“谢、谢识衣?”其实他这时候应该开口吐槽“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那么腻歪”。不过手心出汗,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言卿憋半天,轻轻问:“谢识衣,你的伤很重吗?”
谢识衣没有说话,身躯颤抖,用手指死死抓住言卿的衣襟,指尖发白。
好像真的难受到话都说不出了。
呼吸深深浅浅,混着潮湿的水汽。那水汽贴着言卿肌肤,让他差点以为是谢识衣的泪。
言卿愣住。
他认识谢识衣以来,就从来没见他这样过,看来是真的很痛了。当下心中一沉,不顾伤口,加快步伐。
言卿努力安抚他说:“谢识衣,很快就到了,你要不要先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
谢识衣没说话。
很久之后,才言卿听到他说。“言卿,现在是多少年?”他受了重伤,难掩虚弱,可是声音却依旧是平静清冷的,掩藏了所有情绪。
言卿愣住,不明所以,回答道:“惊鸿三十五年。”
谢识衣下巴落在他肩上,忽然轻轻地笑了。
那笑声听得言卿心脏一停,“你笑什么?”
上一篇:被邪物男友带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