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他和大家处得都不错，他在剧组年纪小，大家都喜欢管他叫弟弟，这人缘绝对没问题。

　　但是今天他一开口，大家却没有如平时一样和他说话，反而有几个人的反应先是愣了一下，露出一点不适应。

　　余白马上也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

　　他站在那挠了一下额头，笑得有点无奈，又有点可爱，整个人的气势就散了，气氛一下子便就回暖了。

　　前一秒凶狠到仿佛能打死人，下一秒马上切回乖乖牌好弟弟。

　　确实有点让人觉得精分。

　　“余老师辛苦了。”

　　“余哥辛苦了。”

　　余白走到邱渝旁边，一起看回放。

　　这算是个群戏，打架的场面人比较多，难免有人走位出现问题。

　　这一场主拍余白，邱渝又格外变态要拍个一镜到底，所以一旦走位不对，就要重拍。

　　邱渝已经拍了几遍了，每次他都不太满意，不是动作出现NG，就是余白的走位被挡了。

　　终于这一遍，完全合了心意。

　　邱渝心情格外愉快，这可比他预计的顺利多了。

　　他本来还以为今天有得磨了。

　　现在看来似乎还可以提早收工。

　　“小余可以啊，这眼神多好，够凶，够变态！要不是知道你在上大学，成绩还很好，我都要以为你是在哪条街混过的呢。”

　　邱渝一激动，就有点口没遮拦。

　　“确实啊。”

　　现场的工作人员也笑着赞同接话。

　　余白只好说：“邱导，你们要相信我们国家的治安，大家都挺安居乐业的，哪里来那么多混混。”

　　邱渝也不在乎：“对对，你说什么都对，你这就是演技好。”

　　余白：“……”这就有点不走心了。

　　余白今天还有两场戏。

　　一场张霄被抓，并被审问。

　　一场回家，与父母的矛盾爆发。

　　邱渝安排这么拍，是出于照顾余白的情绪连贯性。

　　不过余白比他预想的表现得要好，倒让他觉得自己的安排有点多余。

　　休息加转场。

　　一个小时后，继续开拍。

　　张霄被警察带去审问，一间小小的房间里，除了白色的墙壁，便是什么也没有。

　　“说吧，为什么打架？”

　　张霄：“他们先动的手，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总不能因为我比他们强，我就不能还手吧？”

　　警察:“好好回答问题，没人听你耍嘴皮子。”

　　张霄：“警察叔叔，我说的是实话，不相信你就去查酒吧的监控。”

　　警察：“我们现在怀疑你和几起杀人案有关，你老实交待，这几个时间点都去了哪里？”

　　听着警察报出的日期，张霄面上只有不耐，说：“不是在酒吧，就是在家吧，你们随便查监控，正常人谁会记自己哪天在哪里，还不都是过一天忘一天……不过我也劝你们，还是不要去查了，反正查也没用，你们找错对象了，我是个守法公民。”

　　警察被他的态度气得忍不住拿话怼他：“守法公民还打架？”

　　张霄一脸不在乎：“守法公民也会遇到坏人需要自保。”

　　一番盘问，最终在张霄并不配合的态度下，不了了之。

　　没有问出任何有效的信息。

　　不过有一点，警察还是隐隐察觉到了，这个张霄似乎不是凶手，这个态度完全不像。

　　就在僵持之时，张霄他爸带着律师来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儿子被警察带走了，直接过来捞人。

　　没有确切的证据，张霄只能被释放。

　　张父送走律师，带着儿子回到家。

　　他是本市数一数二的富豪，在外人看来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但是鲜少有人知道他这个人有家庭暴力。

　　一进家门，他就一巴掌打到了儿子的脸上。

　　张霄早有预料，但是他没有躲。

　　他就站在那里，硬生生挨了那一巴掌。

　　张母听到动静，立即冲了出来，她想要阻止自己老公，但是张父根本不管是谁，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连她一起打。

　　一直抿紧了嘴唇的张霄，在这个时候突然像是被点炸了一般，冲过去就拉住了张父的手腕，一把将人甩到了一边。

　　张父狂怒：“你反了天了，还敢还手！”

　　张霄与他面对面对视，此时的表情又不同于在酒吧里打架的不可一世，此时的他，冷漠得可怕。

　　“很多年前我就敢还手了，爸，你是记性不好，都忘了吗？我说过，你要再敢对我妈动一根手指头，我不会放过你的！”

　　张父不屑地笑了起来：“你还想不放过我？你吃着我的，花着我的，住着我的，还想怎么不放过我？嗯？”

　　他说着，一把抽出了自己的皮带，对着母子二人就抽了过去。

　　张霄挨了两下，伸手就将皮带抢了下去，他一个转身绕到了对方的身后，皮带就绕到了张父的脖子上。

　　他一个用力，张父顿时被勒得作痛苦状。

　　“你猜，我怎么不放过你！”

　　张霄的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

　　张母这个时候终于扑了上来，哭喊着求张霄放手。

　　“这是你爸，你疯了，快松手！”

　　“杀人犯法，你想当杀人犯吗？”

　　“霄霄，快住手啊！妈求你了！”

　　张霄在和他自己的内心挣扎着，在暴戾与理智之间摇摆，张父的喘气声越来越痛苦，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弱，在最后一刻，他手一松，将人丢到了地上。

　　张父捂着脖子咳嗽。

　　张母扑过去想将人扶起来，却被对方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你教的好儿子！”

　　不知所措的张母，被已经看不下去的张霄一把拖住手腕，拖出了这个房间。

　　“妈！你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他这么打你，你到底为了什么不和他离婚？”

　　只有母子二人的时候，即使是张霄也控制不住低吼。

　　张母却是还想要安抚儿子：“妈没事，你爸现在都不怎么打我了，你说的话，他还是有听的，他今天就是太生气了，你以后只要不惹祸，就没事了啊！”

　　不怎么打了。

　　太生气了。

　　惹祸。

　　这算是什么狗屁！

　　张霄的怒火憋在心底，日复一日，越燃越烈，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燃尽。

　　“你说啊，到底为什么不和他离婚？一定要等到被他打死吗？”

　　他压抑地怒吼着。

　　张母伸手想要抱抱他，却被他避开：“他到底是你爸，我要和他离婚了，你以后怎么办？你爸认识那么多朋友，你要是让他不高兴了，你和我哪里有好日子过，听妈的话，忍一忍就过去了，你听话，你爸心情好了就不会打你了，你爸这些年的脾气不是也在变好吗？他也在改的！”

　　张霄伸手就拉起了张母的手腕，去扯她的衣袖，手臂上被遮掩住的地方，全是未消退的青紫。

　　“他改在了哪里？从打头脸，改成打身上衣物挡住看不见的地方吗？”

　　张母瑟缩了一下，苍白地解释，最终又变成苦苦哀求。

　　永远是这样。

　　他从一个还不懂事的孩子，到现在长得高大强壮，但是他依旧做不到一点改变。

　　张家的戏份比较沉重，直到拍完，大家的心情都有点不太愉快。

　　时间已经晚了，都过了零点。

　　结束工作，大家都很累，收拾完都赶着回去睡觉。

　　余白和大圆一起回酒店，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大圆看了他好几次，觉得他心情怎么看都有点糟糕，猜也知道应该是被人物情绪影响了。

　　这是入戏了，大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打断余白的这个状态，忍了一会儿，试探着问他。

　　“弟弟，《窃国》今天又出了一版预告，你要不要看看？”

　　余白靠在汽车的坐椅背上睁着眼睛发呆休息，听到大圆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回神。

　　“我看看。”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又有了点熟悉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