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住同一栋楼，平时来往不多，孩子们又都忙着上学，难得见上一次，偏这年纪还在成长发育期，过几个月就可能变了样，要不是在家门口碰上，邻居还真有点认不出来。

　　余白和人打完招呼，就上了楼。

　　他有家里的钥匙，直接开门进屋，原本还在猜测，也许这个点余三生可能还没起床，或者又去打牌了之类。

　　没想一推开门，余三生在家，不仅他在家，他大伯刘大青也在。

　　“余白回来了？”

　　刘大青正和余三生说话，听到开门的动静，看到走进来的人脸上浮起一模一样的惊讶。

　　这孩子不是说了过年不回家吗？

　　“爸，大伯也在。”

　　余白也没想到在家里会看到刘大青。

　　刘大青看到他回来，便转了话题，说：“余白回来得正好，今天大年夜，你和你爸一起到我家去吃年夜饭。”

　　吃年夜饭这件事情之前提过，余白没想到刘大青这么认真，还特地过来叫人。

　　“大伯，没关系的，我和我爸在家随便吃点什么就可以了。”

　　余白也觉得过去太麻烦了，以前他们两家也没有一起吃过年夜饭。

　　“大过年的，怎么能随便吃点？和大伯客气什么，你大妈都准备好饭菜了，过去吃一口也方便的。”

　　刘大青是铁了心要拉他们父子去吃饭。

　　余白一个小辈不好再拒绝，拿也去看余三生。

　　余三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说话，看到余白回来，除了开始的惊讶，看着也没有什么高兴的地方。

　　父子俩都不说话了，刘大青坐在那里也觉得尴尬。

　　余三生说是他弟弟，实际两个人也不是同一个亲爸，这关系上总感觉远了一层。

　　有些话他也不好多说，说多了就怕余三生不高兴。

　　可真一句不说，他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到底是他一个妈生的亲弟弟，看着他把这一家子折腾散了，他看着心里也不舒服。

　　这好好的一家人，孩子都养到上了大学，又有出息，考了个好学校，这怎么就能把日子过到离婚？

　　“三生，今天年夜饭就到我家吃，就这么说好了，不然你等会不来我还过来找你……余白，你和你爸一起来，知道吗？”

　　刘大青说完就先回去了，人家两父子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总要让人说说话。

　　余白将人送出门，回头见他爸坐在沙发上，就在那里看着个电视，整个人邋里邋遢，再看家里也是乱糟糟的，地板不知道多久没拖过，全是灰尘和各种水迹脚印。

　　就没有一点像是在好好过日子的样子。

　　余白回到自己房间，家里还是他走的时候的样子，桌上地上全是灰，床上的被子被他妈收了起来，盖了一块旧床单，床单上也都是灰。

　　整个根本没法睡人。

　　余白看了一眼，终于没有提起精神去打扫。

　　他明天又要回剧组，休息这两天，就让自己轻松一点吧。

　　重新将房门关上，余白背上的包从进门到现在还没有拿下来。

　　现在也不用拿下来了，他转身准备出门。

　　余三生一直坐在那里，仿佛把自己坐成了家里的摆件，这个时候突然开口。

　　“你去哪里？”

　　余白平淡的回答他爸：“去我妈那里吃年夜饭。”

　　这话就仿佛是按下了一个什么不得了的开关，余三生猛的一下坐直了身体，从沙发上跳站了起来，脸色也蹭了一下憋的通红。

　　“走走走，去找你妈去，以后都别回来了！”

　　他这点脾气发出来，要是放了以前，余白只会忍着不说话。

　　只是这次，他没忍。

　　“就你现在这样子，我以为我想回来？生个儿子不教不养，娶个老婆不对她好，只把她当成给你赚钱养孩子的免费保姆，你以为谁稀罕你？当爸、当老公就了不起？没有你，我和我妈只会过得比现在更好，但是你呢，就和那些糊涂过日子的老光棍一个样子，不，那些老光棍至少比你好，不会生个孩子、娶个女人，跟着他们一起倒霉过苦日子。”

　　余三生瞪大了眼：“……”

　　憋了半天，他只憋出一句：“你反了，这么跟你老子说话！”

　　余白冷笑：“有什么样的爸，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你看我来气，我看着你还不顺眼，你看看别人家的儿子，有几个有你儿子优秀？我看看别人家的爸爸，每个都比我爸强。”

　　多少次好声好气地说，这人就是听不懂，索性这次就把话说绝了，余白把重生前憋在心里的话索性一次就都说完了。

　　余白：“你要是个男人，就把日子过得像个人样，一天到晚怪老婆怪儿子，就是不怪你自己，你老婆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又做对了什么？一个大男人不养家糊口，养你自己总行吧？不拖累老婆孩子总行吧？当然现在也没有人管你，你要去赌就去，欠一屁股债逃外地去也行，被警察抓去坐牢也行，都是你自己的事，和我们都没关系。”

　　余三生死活还是要点面子，做不出撒泼瞎说的事。

　　余白朝他一顿吼，他那脸色难看得不行，但是想要反驳，除了喘着粗气就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他这辈子是没干过什么长脸的事情。

　　儿子讨厌他赌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老婆也总是跟他吵，就让他去找个工作上班。

　　现在老婆和他离了婚，儿子长得比他还高，反过来开始教育他。

　　他儿子有句话说对了，他这日子过得真不像个人。

　　余三生呆站了一会儿，又缓缓坐回了沙发上。

　　家里安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仿佛以后这辈子家里都不会有别的声音了。

　　余白朝他说完那通话就出了家门。

　　他去找他妈李幸去了。

　　李幸还住在之前租的城中村房子里，余白去找她，直接撞到了门上，李幸还没回家。

　　大年三十她还在上班。

　　余白发了个消息给她，李幸回过来说，上午就去店里打扫一下卫生，中午回来就放假了，然后一直到年初八上班。

　　看了一眼时间，离中午也没多久了，大冬天余白站在门外实在有点冷，索性就去接他妈下班。

　　李幸和余白发消息，店里老板娘在旁边看得清楚，大过年的大家都高兴，就问她：“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儿子回来了？”

　　李幸摇头：“不是，他今年在外面打工，不回来过年，就问我放假了没有。”

　　老板娘说：“你儿子也太懂事了，我家那个要是有你家的一半我就做梦都得笑醒了，上次我看了一眼，没怎么看得清楚，长得好像又高又帅，你呀，嫁的男人不行，但是都在这个儿子身上补回来了。”

　　李幸从手机里翻了余白的照片出来，给老板娘看了一眼。

　　“要不是为了儿子，我哪里忍得了那么多年？余白就是又乖又让人省心，我有时候想想离婚又觉得对不起他，要是男人能像点样子这日子也就忍下去了。”

　　老板娘看了一眼照片：“他上大学了吧？这看着脸真嫩，像是才上高中……你也别说忍，日子总忍着怎么行，要我说现在离婚的多了，天天吵架，日子过得不顺气儿，还不如离婚再找个合适的，这样对孩子也好，你看你离婚，你儿子不是也支持你吗？”

　　李幸点头，说：“是之前拍的，那时候还上高中……是啊，余白就是太懂事了。”

　　现在回头想想，如果没有儿子的话，她现在可能还没有和余三生离婚，也许还和王利杰纠缠不清，到最后落个出轨的名声，害了自己，也害了儿子。

　　两个女人说着话，差不多就将店里收拾干净了。

　　大年三十也没有什么客人，收拾完，老板娘递了个红包给李幸，就让她回家过年。

　　“哎，你儿子来了，是不是？”

　　老板娘眼尖，看到一个大男生走到店门外往里看，很快就认出了这是李幸那儿子，就这长相，和照片上的样子还是挺像的，不过更加长开了一些。

　　李幸回头，看到余白的时候，顿时一脸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