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不止一个小世界是这样，所有的主系统世界都被用同样的方法增强了。

　　也就是说，想要消灭主系统的话，需要抗衡的是十几个世界的规则力量。

　　墨移原以为找到另一个世界的强悍支柱就可以抗衡主系统，可现在主系统的强大超过了他原本的预期。

　　他甚至有一点后悔向这位看似肆意妄为，实则好说话的神明祈愿了。

　　不该把祂拖入泥潭的。

　　冰冷的手指托起了他的下巴，墨移抬起头，视线撞向那双浓绿如珠宝的眼睛。

　　“我忠诚的奴仆，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又一次露出这种带着负罪感的神情。”神明浮在空中，偏着脑袋观察他，经历漫长的旅途后，祂的神色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是在后悔让我替你完成心愿吗？”神明精致的面孔凑近了，似乎想要仔细捕捉墨移此刻的表情。

　　墨移的心跳不可抑制地乱了，像是又一次置身无边深海中，茫然地挣扎，找不到可以支撑的地方。

　　他清楚地知道神明感知世界依靠的并不是视力，这时突然凑近的动作也只是恶趣味发作，想要看他局促不安而已。

　　可是他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笑容在神明脸上浮现，祂恶劣地再度凑近自己那手足无措的奴仆，轻轻在他耳畔吹了一口气。

　　墨移下意识地浑身紧绷，甚至险些战栗起来。

　　瞬间，似乎有一簇火花明媚而热烈地划过了他的心头。

　　不过那时的他并不明白这种感觉名为何物。

　　不等墨移想清楚在心间突然划过的感觉，戏弄够了奴仆的神明已经放开手，重新观察起仿佛某种恶心虫卵一样的主系统世界。

　　一点幽绿的雾气从神明的指尖散出，悄然飘向下方的小世界。

　　很快，祂清楚地看到，这些小世界表面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外壳阻隔，全力抗拒着雾气的侵入。

　　“防御做得很齐全呢，不愧是经常入室盗窃的。”

　　和墨移一起经历过许多世界，神的词库也丰富起来，连入室盗窃这种法律术语都掌握了。

　　“看来需要用别的方式才行。”律轻轻用指尖点着自己的下巴，模仿着人类的姿势思考着，丝毫不在意祂尖锐的指甲看起来可以将皮肤戳个窟窿。

　　明明面对的是强大的敌人，祂的眼睛里却是找到了宝藏的喜悦。

　　作为一个拥有旺盛好奇心的神，律其实很乐于探索和挑战未知的一切，只不过在原本的世界里，一切都太让祂熟悉了，熟悉到了乏味的程度。

　　还好，这个好玩的奴仆突然闯入祂的世界。

　　然后给祂带来了一个庞大的游乐场。

　　想到这里，律抬起手，摸了摸墨移的头发。

　　此刻两人身处主系统世界之外，墨移也难得的以本来面目示人了。身为剧情主角，创造世界的作者似乎将所有溢美之词都放在他身上了，勾勒出一张让人见过便无法忘却的好皮相。

　　清冷矜持，举止有度，站在漫天星辰中也分毫不逊色。

　　可惜此刻却被神明以摸狗头的姿势熟练地rua着。

　　无奈地看了眼正陷在思绪中的神明，墨移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任由对方动作。

　　“我想到了一个主意，不过需要你的配合。”律从思绪中脱离，饶有兴致地用手指替自己的奴仆梳理着有些凌乱的发。

　　“您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要主系统发现你的背叛。”律注视着自己的奴仆，观察他的反应。

　　墨移有些讶异，却并没有露出失望或恐惧的表情，只是继续问道：“这对您的计划有什么作用吗？”

　　律把玩着指尖丝滑的黑发：“你是它世界里的主角，也是它非常有力的棋子，就算被异世界的力量蛊惑而做出背叛的举动，它也不会舍得轻易杀死你。”

　　“我会控住好让它发现的度，不至于过于激怒它。”

　　“在我推算的未来里，它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惩罚你成为监察员，让原本想要背叛的你不得不成为他的帮凶，承受负罪感的折磨。”

　　墨移：“另外的百分之二十呢？”

　　“让你去做炮灰，在一次又一次身不由己的死亡中折磨你的意识。又或者彻底抹去你的记忆，重新给你灌输思维方式，让你变成一只乖乖听话的傀儡。”

　　“也可能直接将你抹杀。”

　　“听起来真危险。”墨移这样说着，脸上却没有什么抗拒的神情。

　　“你不害怕吗？”神询问着自己的奴仆。

　　墨移注视着那双非人的绿色眸子，恭敬地回答：“我是您的奴仆，自然应该全力支持主人的计划。”

　　“哪怕我有可能将你当做弃子？”

　　“它是个贪婪的家伙，会喜欢利益更大的方式，哪怕是惩罚背叛者。所以我相信您的推断。”

　　神明似乎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奖励似的又摸了摸摸墨移的头，继续说起自己的计划。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开始崩坏的。”

　　“我会趁着祂抓捕你的时候，以扮演者的身份进入系统，到时候我会锁定自己的记忆避免被它发现。”

　　“而你需要悄悄引导我，让我察觉到一切。”

　　“这代表我收获了您的信任吗？”墨移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不要妄测神意，我卑微的奴仆。”神一把薅乱了自己刚刚整理好的头发。

　　·

　　弥漫着幽绿雾气的神殿里。

　　神明睁开了双眼。

　　下一瞬，崔云瑾的身体出现在神殿之中。雾气包裹住他的全身，一把将藏匿其中的墨移从躯壳里拉出来，动作有些粗暴。

　　“我的仆人，你很好……”神明的声音仿佛凝结着寒霜。

　　下克上玩得挺开心啊？

　　穿进过主角是作者的世界，博览群书，熟知各种cp模式的神明，一下子就找到了对之前情况最合适的形容词。

第72章

　　▍神与祂的仆人

　　神明发出了责问, 神殿里的气氛也随着祂的心情变得压抑。

　　墨移站在神座下方，抬头看向那道久违的身影。他曾经和对方结伴同行，走过一个又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可是他已经太久没有亲眼见到过这熟悉的身影了。

　　时间过去的太久, 久到他只能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过往的片段，一次又一次的回味。

　　“嗯？”带着三分薄怒的神明，人性化地挑起了眉头。

　　祂的奴仆, 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能走神。

　　神明垂眸观察着自己唯一的奴仆。然后敏锐地发现祂的奴仆似乎和之前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在祂的记忆里, 这个奴仆聪慧、生涩又莽撞，带着执着的孤勇向祂祈愿, 他可以完美地扮演任何角色，却唯独在自己面前很容易害羞。

　　当祂发现这一点的时候, 总是恶劣地踩在对方的底线上, 欣赏奴仆手足无措的神情，然后就会发现对方的底线一降再降，到了几乎可以包容祂所有行为的程度。

　　当然, 律并没有觉得这样的退让有什么不对，那本就是自己忠诚的奴仆，接受神所有的赐予都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现在, 祂的奴仆看起来沉稳许多, 就算面对祂的怒火也能明目张胆地走神。

　　这样的转变，让神明想起曾经经历过的某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家长们有一个共识——孩子三天不打，就会上房揭瓦。

　　神明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的胆子似乎越来越大了。”

　　察觉到空气里的氛围不对，墨移从容地跪下：“我对自己的僭越表示抱歉，我唯一的神明。”

　　哪怕是这种谦卑的姿态, 他整个人依旧透着股淡然的意味, 像是一株不会被风雨吹折的青竹。

　　“过来。”神明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墨移起身, 一步步踏上台阶，朝神座的位置走去，每一步的距离几乎一致，足音不紧不慢，然后恭恭敬敬地侍立在神座旁。从礼仪到举止，都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

　　律看着他这古井无波的样子，莫名有些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