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明明是本替身虐文
阮宵皱了下眉,反握住周牧野的手,轻晃了晃:“没有……”
周牧野低睫,轻抿唇瓣,过道里白炽的灯光扫射下来,他的长睫下掩住一颗细小的泪痣,比起平日的刻薄冷漠,此刻却显出淡淡的脆弱之色。
“我不愿意常常把爱意挂嘴边,以为只要做得够多,你自然会感受到,我也羞于表达爱意,因为心里常常不安……”周牧野舔了下唇角,显出烦躁之色,道,“我无意捉住一只天使,起初觉得有趣,后来却不想放开,但他好像不属于我。”
阮宵渐渐抬起脸,眼神懵懂。
周牧野抬头看阮宵一眼,灯光下,五官利落,眉目英俊。
他又懒懒耷拉下眼皮,道:“宵宵,我也有秘密,我也害怕失去……”
阮宵茫然:“什么……”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周牧野的喜欢大于周牧野对他的。
周牧野静默半晌,才放低声:“你不知道你对我的意义是什么,我说自开始到现在,目光没从你身上移开过,是真的。”
阮宵脸上泛红:“我这么好看吗?”
“……”
显然,阮宵的理解角度有些肤浅。
周牧野默了一下,轻声自语:“算了,今天让着你……”
他抬头看阮宵,颔首,大方承认:“是比我好看那么一点。”
阮宵:“……”
少爷一向喜欢艳压群芳,能承认比他还好看,了不得了。
阮宵终于抬起脸,下巴抵在手臂上,小声嗫嚅:“阿野,你到底为什么注意到我?是因为我撒谎说怀孕吗?你喜欢我什么啊……”
“我注意到你,其实不是因为你撒谎说怀孕……”
周牧野咬咬下唇,才道:
“因为你身上的气味,跟他很像。”
头顶白炽灯管里窜过电流声。
阮宵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想,谁?白熙羽吗?
到头来,原来他还是个替身……
阮宵嘴唇哆嗦了一下,抱着一丝希冀:“谁啊……”
周牧野低下睫,声音寡淡:“我失忆前坐电梯,电梯失事下坠,我还记得……在短暂的几秒黑暗中,有人扑上来揽住我的头……”
阮宵忽而表情一片空白,似是有些无法思考。
“我被他护在身下,记得他的气息……”周牧野缓缓抬睫,漆黑眼眸看阮宵,“所以你第一次撞进我怀里时,我以为遇见了他。”
阮宵黑眸乌沉,看周牧野时,眼睛一眨不眨,整个人忘记呼吸。
他耳膜里有血液快速奔流而过的鼓噪声,刹那间,仿佛回到第一次见周牧野的那天。
仅是擦肩而过的零点几秒,无意间一瞥。
少年的侧影定格在眼中,合着心跳,天崩地裂。
作者有话要说:
第68章 原来你也在这里
阮宵已经很久没想起过那场电梯事故。
周牧野仿佛在他心中扬起一片云, 下了一场雨,浇灌在尘封干涸的大地上。
前世的那朵花滋润破土,攀附生长, 在刹那间花团锦簇开满心房。
阮宵凝视周牧野, 久久无法平静,心思绕转过千百回,欲言又止,似是有好多话要讲, 却不知从何抓起,最后只能化作一声轻微的叹息。
原来你也在这里……
阮宵心绪繁芜的空档里。
周牧野仍在打哑谜:
“失忆后,对我来说, 世界变得陌生又奇怪。”
“爸爸妈妈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又不全是。我妈左耳下方应该有颗痣, 但是不见了, 我爸平时戴的应该是一款白面石英表, 但他说从来没见过, 我的房间构造完全是陌生的样子, 原本书架上的好多医学书都不见了, 就连阿黄, 明明记忆里,它在我上高二的时候就已经……”
周牧野一直低睫把玩阮宵的手, 线条上挑的眼角挂着淡淡的落寞。
阮宵听得默默心惊,他从不知道周牧野经历过这些。
又用小指勾了下周牧野的指尾, 无声地给予安慰。
周牧野短暂地停顿一下, 舔了舔唇角, 不疾不徐地继续道:
“刚失忆那会儿, 身边处处都是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这个世界好像有一半是对的, 又有一半是错的,我觉得很惊悚,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
“但在所有的似是而非中,我还有一样唯一熟悉的东西……”
似乎是猜到周牧野要说什么。
阮宵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黑灿灿的眼瞳光芒微闪,心脏剧烈跳动,声音大到他自己都觉得吵闹。
“是他身上的气味……”
白织灯下,周牧野肤色净白。
他眼一眨,呆呆地看了会儿阮宵的手,接着,慢慢伏下身,将脸埋在阮宵展开的手掌间。
阮宵垂下眼。
高大的少年一直坚强有主见,此时却呈现出完全依赖的姿态,看上去脆弱极了。
阮宵眼睫轻颤一下。
阿野……
周牧野暗暗深吸一口气,淡淡的橙花气息弥漫。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周牧野冰冷的声音很低,道,“但你身上有他的气味,是我跟失忆前那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也是我在最初那段日子里唯一的安慰,宵宵,你不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
“我曾经很不安,也很害怕,是你总是乐观开朗地围着我转,带我一点点融入这里的生活。”
“所以你搬家的那一天,我被恐惧占满了,像被扔进了时空的荒原,再也找不到归处,也失去了所有意义……”
阮宵抿了抿唇,眼里聚集起水雾,对于周牧野的坦白,心疼大于感动。
周牧野对他的爱意是如此内敛,以至于彻底揭开之时,澎湃热烈地让他无法承受。
他一直、一直、一直都以为,周牧野是顺遂如意的天之骄子,却从不知道在他矜贵恣意的外在下,长久以来,都藏着摇摇欲坠的一隅。
因为穿书,他们都藏着身份的秘密,也都没办法打开内心,让彼此看一看。
阮宵伸出手,揉了揉周牧野乌黑的发丝,嗓音有些哑:“阿野……”
周牧野在阮宵的掌心里蹭了蹭,轻声道:“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冠军,不是因为你优秀,你只要保持原本的样子,就足够让人喜爱,很抱歉,现在才让你知道……都是因为我不够坦诚,才让你背负莫名的压力。”
“阿野……”
阮宵又唤了声。
“嗯?”周牧野从阮宵的手掌中抬起头,看他。
阮宵眼尾有些湿润,泛着淡粉。
他看着周牧野,吸了吸鼻子,忽地绽放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颜:“我也有事没向你坦白。”
周牧野探身,抬手抹了下阮宵的眼角,又坐正:“什么?”
阮宵嘴角翘了翘,眼里却蓦然又蒙了层水雾:“我一直很想问你要个微信号。”
周牧野静静地看他,某一刻,眉间突然轻轻蹙了一下,再展开时,漆黑冰冷的眼眸里如同有冰川在消融。
相信一个眼神,就已经足够周牧野明白。
但阮宵还是继续道:“我在大悦城里,追着你进了电梯,却没有勇气开口,又怕你觉得奇怪,就一直背对你躲在角落……但我确实是去问你要微信的,我无意中看过你一眼,很想认识你。”
周牧野垂下视线,似是无措地舔了下唇,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但他握着阮宵的手时,力道收得很紧。
阮宵伸出另一只手,以标准的握手手势朝周牧野递去,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你好,我叫阮宵。”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两人自电梯失事后的第一次见面。
不是傻子受,不是渣攻。
是阮宵,是周牧野。
周牧野看一眼阮宵,眼眶同样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