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明明是本替身虐文
“Gi……Gi,Gi……”这是法语词,阮宵发音发不出来,不好意思挠头,“什么呀?”
周牧野再次将手放上琴键,这次从头开始弹起。
悠扬的曲调中,漫不经心道:“法国作曲家萨蒂的裸者之舞一号,曲子难度不大,就是A段的重复,但和弦使作品增加了很多色彩。”
阮宵听得一知未解,但不妨碍他觉得音乐弹得好听。
这首曲子很容易让人产生画面感,浪漫、轻缓、悲伤,仿佛是在一个秋日的午后,走在阳光下,前往墓地看一位故人,路上不紧不慢,有的是时间回忆往昔。
周牧野一曲演奏完毕,看向阮宵:“这样就行了吗?”
阮宵摇摇头,塌下肩,刚刚的兴奋劲很快又消散了。
他说:“师傅做了改编,在中间融入第五交响曲,而且音乐的节奏也编得不太一样。”
要复刻一首改编后的曲子,基本没可能,很多艺术化的处理是阮宵无法表达出来的。因此他们只能做到最大程度地还原,最起码节奏不能乱。
花滑中很多动作都得踩着点做,节奏一乱,跟编舞就匹不上了,效果肯定会拉跨。
阮宵知道这一点,愁云惨淡的同时,心情又十分低落。
他太想表现好那个节目了,所以思想负担很重。
一旁,周牧野暗暗深吸气,卷起袖管。
他往前坐了坐,一脚踩在踏板上,充满耐心地道:“那从节拍开始顺。”
音乐教室里断断续续地传出钢琴声,吸引了在同一层排练节目的乐队。
沈天诚和乐队成员挤在教室后门,通过玻璃往里面看。
阮宵这时拉了拉周牧野的衣袖,指着琴键说了几句什么。
接着,周牧野指尖的音符节奏渐强。
“什么情况?”主唱跟其他人对视一眼,“小元宵在指导周少爷练琴?”
“阮宵不会弹琴吧?而且周少爷有一个国际著名钢琴家妈妈,不至于要让阮宵指导。”贝斯手一手若有所思地摸下巴,“怎么看都像是周少爷在为阮宵弹琴。”
晃了晃手指,下结论:“有那么点为你写歌的意思了。”
鼓手趴在门上,看着教室里倾泻进来的阳光下,两个少年在钢琴前并肩而坐的背影,发出羡慕的声音:“好浪漫哦。”
“浪漫个屁哦。”沈天诚一脸看透的表情,“不过就是点把妹的小手段。”
他又朝教室里看了眼,目光落在周牧野高大的背影上,摇摇头,还是那句话:“周牧野老色批了。”
主唱这时摸摸肚子:“不过话说回来,我看到阮宵就想到炸鸡,想吃炸鸡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鼓手欲言又止。
两人看向沈天诚。
“行啊。”沈天诚一向大方,掏出手机准备点外卖,“我们先点,等会炸鸡到了,叫上教室里这两位一起。”
说好后,乐队成员又像来时那样安静地离开了。
不过他们刚离开不久,教室里原本看似浪漫唯美的滤镜碎了。
“哎呀,不对不对!”阮宵语气带着焦急,打断周牧野,“从这里开始要更快一点,比刚刚还要快,说了多少遍,你怎么总是弹不对呀!”
“咚!!!”
随着轰然一声,周牧野将整排琴键按下,按住不动了。
阮宵被巨大的嘈杂声吓了一跳,呆滞地看向周牧野。
音乐教室内,琴声的余韵消散。
周牧野起身,一手朝钢琴做了个请的姿势,居高临下看着阮宵时,眸光冷淡:“你行,你自己弹。”
阮宵仰头看他,愣愣地张了张水红的唇,随后意识到什么,垂下睫,眼尾染上薄红,雪净的小脸上尽是羞愧和歉意。
“阿野,对不起……”阮宵老老实实道歉,声音有些含在嘴里,他低着头,用手背蹭了把眼睛。
从刚才到现在,他打断了周牧野好多次,一次比一次语气不耐,如果是别人,可能早抛下他不管了。
周牧野看着阮宵的发顶,不为所动。
阮宵瘪了瘪嘴,嗓音有些哑地道:“还有一周就比赛了,我才想起来还有曲目的事,现在又搞不出来,所以……”
所以刚才没控制住脾气发火。
阮宵一向活得迷迷糊糊,脾气好,性格也好,只是他把一件事看得太重后,就容易崩心态。
阮宵知道,其实这事跟周牧野一点关系都没有,周牧野愿意帮他是出于情分,已经很好很好了,而且周牧野刚刚弹了没有二十遍,也有十五遍,很辛苦,无论最后能不能把曲子理出来,他都应该感谢周牧野。
但实际情况是,他太急了,急于求成,所以忘了分寸。
阮宵捏了捏手心,想了一会儿,低声道:“要不然算了吧,我去找教练,看能不能换个节目。”
沉默良久的周牧野终于出声:“这就打算放弃了吗?”
阮宵顿了一下,抬起头。
因为皮肤白,所以眼睛红起来时很明显,此刻黑瞳里浸着水色,又润又亮。
周牧野凝视他半刻,移开目光,重新坐下来,淡声道:“对你来说,换节目的比赛,也就失去了意义,不如弃赛,别折腾。”
阮宵低下头,翘起的唇角泄出一丝苦笑。
周牧野说得对,他参加这次预选赛,就是为了表演师傅为他编的节目,如果换节目,不如不上。
“说了,急也没用,解决不了事情。”周牧野自顾自地开始弹琴,重复刚才阮宵说过的节奏不对的地方,“你慢慢想,能回忆多少是多少,其余的再合不上,改动作。”
阿野都没有嫌他麻烦,他也不能这么快放弃。
阮宵重新振作起精神,在周牧野的琴声中仔细回想音乐的节奏。
只是想着想着,他的注意力被那双指节修长白皙的大手吸引过去。
周牧野的手指很适合放在琴键上,在黑白之间游移时很灵活,因为卷起了袖管,露出的手腕劲瘦有力,腕部松弛地悬着,有种说不出的优雅和赏心悦目。
阮宵看着看着,轻眯下眼,入了迷,随即顺着周牧野的手臂,一直看向他的侧脸。
自窗外扫进来的阳光下,周牧野低垂眼睫,眼角弧度狭长上挑,侧脸矜贵又恣意,尤其是他安静专注地弹琴时,那画面很容易就让人心跳失速。
“阿野……”阮宵望着周牧野,失神间,终于稀里糊涂问出了长久以来困于心间的问题,“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说完,回神,眼神心虚地躲闪一下,暗暗低喘了一口气。
这样的问题一问出口,好像就该把两人的关系逼到尽头了。
阮宵紧张又忐忑,可教室里琴声没有停下,连节奏都没有被打乱分毫。
阮宵再次看向一旁,周牧野依旧专注于琴键上,一时间让人摸不清他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答。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阮宵发现,周牧野确实是对他很好。
时刻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从不让他在外面受委屈,事事都会尊重他的意愿,还会给他放电视看,给他按摩,不仅如此,还总是耐心地陪他解决问题。
阮宵垂睫,若有所思,片刻后,他环了下肚子,了然般地笑道:“是因为孩子吧?”
周牧野头也不抬:“不是。”
突然的回答,让阮宵猝不及防,确定周牧野说了什么后,心脏如加了十足马力的发动机,高速运转,血液上涌。
阮宵讷讷道:“那你为什么……”
周牧野手指不间断地按在琴键上,轻松自如。
偏过脸看向阮宵,轻抬眉,神色寡淡:
“因为关爱傻子,人人有责。”
阮宵:“……”
***
周!
牧!
野!
太欠了!
阮宵现在真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了,被周牧野耍得心情像坐升降机。
一瞬间热气上头,扑过去就掐周牧野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