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明明是本替身虐文
【我是不是玩我?你说你怀孕,我信你,你说你喜欢我,我信你,到最后……】
【我早看出来了,在你那儿,我根本算不上重要的人……】
周牧野无数次输入,又无数次撤销。
思绪翻腾得如过江之鲫,可消息却一条都没发送出去。
【我刚到家,你上飞机了吗?几点的航班?来得及我去送你。】
最后一条编辑完成,周牧野盯着手机看了良久。
他没再撤销,手却颓丧地顺着膝盖落下,手机从掌心里滑落到地板上。
忽然觉得,这样很没意思。
如果阮宵想让他知道出国的事,千方百计都会让他知道。
不会一条消息都没有。
外面雨声似乎小了,变得淅淅沥沥,天色还是一样的阴沉,房间里所有物件上都像披了一层灰暗。
周牧野神色依旧寡淡,眼神中却透出显而易见的疲惫。
竞赛结束后,周牧野连庆功宴都没参加,飞了十三个小时回家,全程都像是很赶,但到了家看到阮宵离开后,他忽然又不知道自己那么赶的意义是什么。
周牧野需要睡眠以及好好休息,还得倒一段时间的时差。
他保持手肘架着腿的姿势,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捂住脸,暂且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门口传来吧嗒吧嗒爪子踩在地板上的小跑声,不一会儿,阿黄鼻腔里喷着气,跑了进来。
阿黄小心谨慎地来到周牧野身旁,伸长脑袋,一半冰蓝、一半深黑的眼珠打量周牧野一会儿,接着,用尖长的狗嘴去拱周牧野的手臂。
周牧野的脸从手掌中偏过一些角度,他长睫低着,瞥向一旁的狗子。
轻扯一下唇角,淡声道:“现在没力气,一会儿再去洗澡。”
阿黄歪头,困惑地看周牧野。
周牧野继续将脸埋进手掌,坐在地上休息。
房间里十分安静,安静得近乎压抑,唯能听到外面不间断的雨声。
不知过了多久。
少年的身形终于动了,他捂着脸,身体微微前倾,弯下腰,有滚烫的液体从掌心间溢出,汇聚到下巴尖凝住。
阿黄在一旁沉沉喷出一鼻子气息,温顺地趴在周牧野身旁的地板上,狗头枕在爪子上。
***
阿黄圆溜溜的眼睛是不是上抬一下,看向自己的少主人,他尾巴在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甩动,拍打地板。
突然之间,阿黄的耳尖轻微颤了一下。
起初,还能以为是狗子不经意的动作。
可过了没多久,阿黄跟哈士奇如出一辙的尖耳朵彻底支棱起来,它也由枕着爪子的动作翘起脑袋,辨别什么声音似的歪过脑袋。
接着,阿黄扭过头看向卧室门口。
几乎是同时,外面长廊里传来“咚咚咚咚”跑动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道人影跑到门口,扒住门框来了个急刹车。
“阿野!”温宁的嗓音兴奋地叫道,“你回来啦!”
那声音如同一只手,抓破这间卧室的沉寂包装。
黑暗中,床边小山一样的身形明显一僵。
接着,“啪”的一声,灯打开,房间里终于大亮。
周牧野抬头,被骤然亮起的灯光刺得轻眯下眼,跟着看清来人。
阮宵笑盈盈地站在门口,身穿一件小黄鸭的雨衣,雨衣边缘还在滴水。
应该是跑得太急,他忘了脱雨衣,也忘了换棉拖鞋,脚上穿着白袜子。
阿黄高兴极了,一咕噜爬起身,跑过去围着阮宵磨蹭打转,讨好意味十足。
阮宵抬腿跳了一下越过阿黄,身形一矮,滑跪到周牧野身旁。
可刚准备跟周牧野好好说说话,抬眸定睛一看,见了周牧野的样子,却呆滞住。
“阿野……你怎么了?”
周牧野的衣衫是湿的,发梢微潮,色泽黑沉如墨,显得肤色愈显净白。
他睫毛上仍有细密的水珠,眼尾的薄红尚且未退,不似平时冰冷寡淡的模样,看向阮宵时,眼神里带着茫然。
阮宵看他半晌,乌沉的眼眸里有什么微微一颤,不自觉软下声:“你怎么湿成这样?”
他抬手,掌心贴向周牧野的脸,触感温凉。
周牧野一动不动,仅偏过视线,瞥向放在颊边的手。
仿佛还有些不敢相信。
阮宵又来回摸了摸周牧野的脸颊,催促:“阿野,别坐在这儿了,快起来去洗澡,不然会感冒的,我去给你放水……”
正要起身离开,却被抓住手腕,又一下子拽了下来。
阮宵看周牧野,轻轻歪头。
周牧野道:“阮宵?”
一开口,声音竟是沙哑的。
“嗯?”
阮宵见周牧野失魂落魄的样子,很不习惯。
他重新蹲着转向周牧野,垂眸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阿野,到底怎么了?比赛成绩不理想吗?”
是不是还哭鼻子了?
好可怜。
比落水的阿黄还可怜。
这么想着,阮宵再次抬手,擦去他颊边的水渍。
周牧野别开脸躲避,像是终于回到现实,拧起眉:“你没走?”
“走?”阮宵茫然,清丽的眼眸眨了眨,问,“你说搬家吗?”
“你难道不是跟玲姨搬去……”周牧野硬生生把临到嘴边的国家名咽回,心里已经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不想犯蠢。
周牧野神色产生微妙的变化,看着有些烦躁,若是细看,还能从他的表情里窥得一丝懊恼和自觉丢脸。
显然,某人智商重回高地。
周牧野问:“你要搬去哪儿?”
“哦哦,还没跟你说呢。”阮宵道,“我妈妈在街上盘了一家店面,要自己开火锅店,我们暂时搬到那里去住。”
周牧野不说话,只是脸色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下,依旧拿那双漆黑冰冷的眼眸看阮宵。
阮宵莫名被周牧野盯得有点杵,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
“不远的,就在龙道口那边……”他缩了缩肩,小声补充:“开车十五分钟。”
谁料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周牧野的脸彻底黑了。
周牧野以为阮宵举家迁移到德国。
结果阮宵说只是搬去妈妈新开的火锅店。
周牧野以为他们之间以后会隔着一个太平洋。
结果阮宵说开车十五分钟。
以为的事情和现实内容一对比,才显得刚才某人想得有多离谱,真情实感的样子有多可笑。
阮宵揪住小黄鸭雨衣领口两边的系绳,声音越来越小:“刚刚搬了第一趟,没搬完,还有一趟,妈妈说雨天搬家不方便,所以先叫我回来,等明天再继续……”
周牧野放开阮宵的手腕,一脸冷漠,低睫,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那你有需要叫我。”
“我去洗澡了。”
说着,准备撑起身。
阮宵则眼巴巴望周牧野。
他还总觉得周牧野今天哪里怪怪的,但问又问不出结果。
阮宵牵了下周牧野的衣袖,道:“阿野,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周牧野停下,看他片刻,淡淡敛下眼睫:“有什么好说的。”
阮宵见他这副冷淡的样子,“欸”地叹气一声。
他听到周牧野回来的时候,可开心了,一路直接冲进了他的房间。
结果周牧野的反应也未免太冷淡了一点。
阮宵突然想到什么,道:“对了,阿野,我的被子搬到店里去了,今晚我能不能在你这儿睡觉?”
周牧野:“随你。”
阮宵弯起眼角。
“好,我跟妈妈说一声。”
他两手摸摸口袋,停了一下,又看向周牧野:“阿野,手机借我一下呗,我妈还在店里收拾,我叫她一会儿回来帮我带件衣服。”
周牧野瞥了眼地板上的手机。
“谢谢阿野。”
阮宵拿起手机,熟练地解锁打开,却在屏幕跳转的一瞬间,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