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在六零
周恒则是直接翻身装作没听见。
三人等了很久,都没再听见贺鸣尧回来的脚步声。
很好,真的跑了。
半夜出去放水都没这么久的……
黑漆漆的窑洞里,王建明忽然翻了身,一股脑把自己闷在了被窝里,不一会又没忍住冒了头,刻意压低声音,露出了不服气的恼怒情绪。
“他怎么还敢跑啊?”
周恒当即睁开眼:“你管呢?闭上你的嘴!”
与此同时,徐海文也像是刚刚醒了过来,装着没听见他们说的话,重重咳嗽了一声。
“吵什么?快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下地干活呢。”
窑洞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建明忽然出声道:“老徐,你说……咱们以后还能回城吗?”
没有人应他。
徐海文是不想理这个臭小子,他只想闭眼好好睡觉,他年纪不小了,快要四十岁了,人也快要老了,得好好睡觉保重身体啊。
周恒更不想陪着王建明说话。
王建明不由抹了把脸,夜色很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可是徐海文和周恒都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失落和苦涩。
“我高中还没毕业呢……”他闷着声音,“和我同一级的同学,现在应该都在读大学吧?”
“也有可能高中毕业了,直接去了国营工厂当工人,领着商品粮拿着固定工资,顺便相亲谈个对象,结了婚生了娃……”
“我呢?”王建明情绪越发低落,“我就只能呆在这个破农场一天天的干活了……”
王建明和贺鸣尧是同一批被送来农场的,年龄也相近,可是两人的心态却完全不一样。
贺鸣尧胆子大,说跑就跑,即便两次逃跑都没有成功,回来被关了那么长时间的禁闭居然也没疯,年轻的身体,心里还藏着野心和年少桀骜的冲劲。
可是王建明从头到尾都没有跑过一次。
他心里的那些信念,仿佛在那一年接连几天的批评大会上彻底倒塌,任由自己在农场浑浑噩噩度日。
今晚贺鸣尧又跑了。
窑洞里的三人心知肚明,默不作声。
就连徐海文都没有像往常一样半夜出去查人点名,尽量往后拖延着时间,就当是睡过了头忘记了查人。
外面这么安静,农场里的那些巡逻人员应该还没发现贺鸣尧偷偷跑了。
王建明没打算出去告密。
虽然他和贺鸣尧不对付,天天都要吵嚷打架,但也不至于干这种背后出卖人的事。
王建明垂头丧气道:“我觉得这日子挺没意思的……你们说,咱们是不是再也回不了城了?”
“你快闭嘴吧,别对着我和老徐倒苦水了,”周恒没法装睡了,索性道:“明天给你分炒面,加白糖的那种,吃不吃?!”
“吃!”
王建明瞬间满血复活,没忍住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试探道:“哎你们也睡不着吧?老徐,醒醒,别装睡了!”
徐海文翻过身不想理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个臭小子现在的想法。
果然,下一秒,王建明搓着手满心期待,提议道:“我说,咱们别睡了,现在起来吃炒面呗!大半夜的……冲碗热乎乎的炒面糊糊,再加点白糖,那多香啊!”
说完,他的口水都快馋出来了。
周恒、徐海文:“……”
第20章、第20章(小修)
今夜月光黯淡,漫天的星光也暗了下来,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正巧是个非常适合出逃的夜晚。
院子里有几个巡逻人员在远处来回转圈。
贺鸣尧装作要上厕所的模样,带着纪晟往公厕的方向走,左拐右拐,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的阴影处。
没有引起那些巡逻人员的注意。
到了院墙前,贺鸣尧示意他快点翻墙。
踮脚伸长了胳膊都够不到墙顶的纪晟:“……”
纪晟皱着脸,不满地拽了拽贺鸣尧的衣袖,这坏胚子明知道他翻不过去还不帮忙?
贺鸣尧像是轻笑了一声,伸手抱他,纪晟很顺从地被他抱了起来,他怕摔,但还是硬着头皮爬上了高高的墙顶,战战兢兢坐在院墙上猫着。
很明显,他不敢往墙的另一边跳下去,那太高了。纪晟只能对着底下的贺鸣尧,小声地说道:“你快点翻过去抱我下来啊!”
贺鸣尧又笑了,抬头久久看着他,幽深的瞳孔里映满了纪晟的影子。纪晟对着他一向很温顺,又甜又暖,除了偶尔任性地耍耍小脾气。
他也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纪晟从一开始就刻意揣着心思对他好,拿着各种好吃的来馋他,每天晚上再拿出一个大红苹果勾着他说好听的。
那么多天,每天夜晚,两人亲密地窝在床上翻来覆去说了太多的甜言蜜语。
感情都是这么培养出来的,纪小少爷千方百计拐着人谈对象,一勾一个准,贺鸣尧都不知道是他傻还是自己傻,他们这样的感情,恐怕完全见不了光,又怎么能长远呢?
只是他不愿去想未来那么远,他现在只想跟着纪晟一起走,跟着这个像是从荒滩上凭空冒出来的小少年,身份来历不明,身上散发着吸引人的勃勃生机和光亮,他们要一块逃出农场,逃出这个灰扑扑的世界。
贺鸣尧纵身翻过墙,利落地跳了下去,回头伸长了胳膊抱着纪晟下来,在他耳边取笑道:“乖宝宝,以后记得好好吃饭,努力再长长个子!”
“滚一边去!”纪晟抽他,他现在一米七七,明年绝对能长到一米八!
两人静悄悄翻过院墙,顺利地离开了窑洞。
纪晟步步紧跟在贺鸣尧身后,他不怎么熟悉农场的分布,周围黑漆漆的,他也看不清脚下的路况,好几次差点被路上的石头绊倒,幸好没有惊叫出声。
贺鸣尧回头嘘了一声,示意他尽量安静点。
这里距离农场大门很近,就算躲过了院子里的巡逻人员,门口也有人值夜班盯着,万一被那些人发现,那就有点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干脆单手将纪晟抱了起来,像是抱小孩一样的姿势,很轻松,也很容易。
显而易见,他的力气比起之前大了不少,这些天纪晟给他投喂的口粮没白喂。
贺鸣尧低声道:“别乱动,我抱着你走。”
纪晟蹙眉,知道自己确实有点拖后腿,只是两人这样太过亲密,他多少有点别扭,更不用被人当小孩子一样单手抱起来了。
纪晟不太习惯:“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別这么抱,背着我行不行?”
“……也行。”贺鸣尧放开了他。
纪晟笑了笑,分分钟爬到他身上,脑门贴着他的脖颈,亲昵地蹭了两下。
贺鸣尧见他这么乖,不由握紧了他的手,忽然便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一边吐槽纪晟吃的胖太重了,一边不情不愿驮着人往农场走。
如今他又背着纪晟,却觉得心态完全不一样了。
一路上,贺鸣尧健步如飞,他已经逃过两次,自然清楚什么样的路线是最安全的。老实说,这个农场的看守并不严密,稍微用点心,大部分人都能逃出农场。
只是很少会有人生出逃跑的心思。
贺鸣尧在农场呆了将近三年,始终没法理解这些人骨子里的固执和死板。
徐海文曾经就对贺鸣尧很认真地说,他绝对不会跑,因为他没犯错,跑了反而就代表自己有错了,总有一天,他要堂堂正正地从农场大门走出去。
抱着这种想法的人又何止徐海文一个,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没错,可既然身处这个特殊的时代,便注定了他们要在这场新生的洪流当中随波浊流。
那是独属于这个时代的烙印。但凡身处其中,老人,青年,少年,孩童,每一个人都无法避免。
沿着农场外面的小路,贺明尧悄无声息走过了大杂院,远远绕过有人值班的大门,抬脚便进了东边的庄稼地,紧接着穿过田野。
不到半个小时,两人就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