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花飘到他面前, 恐吓的看了他一眼, 吓得学生鬼一时间叫也不是, 不叫也不是，只好弱弱的对他说，“哥们，你我同为鬼, 能不能和让他帮我把符纸取下来, 我好想看看我姐姐......”

　　“我给你取下来, 不过你不许把你姐手机号给那个只会瞎瘠薄算命的混蛋。”陆小花低声谈着条件。

　　学生鬼也有此意，他下意识点点头，在发现自己被定住脑袋动不了后，忙答：“好的好的没问题！”

　　陆启元给他贴上的只是一个温和的定身符, 并没有什么灼烧的伤害性, 哪怕不撕下来也定不了多久了，陆小花轻轻一扯就掉下来了。

　　学生鬼飞奔到摊位面前看了看姜泠，然后转过头双手合一的对着陆启元：“大师, 我想和我姐说几句话，你能不能帮帮我？求求了！”

　　陆启元并不想让顾客觉得自己是个没事冲着空气说话的怪人，跟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也不搭理他，而是在和姜泠推荐着一款眼药水, 说是涂上这个, 就可以见到她想见的人。

　　虽说他宣传的样子十分像大街上做推销的, 但想着是孟承安推荐的，姜泠抱着一丝的希望拿起了眼药水的瓶子，将信将疑的试了试，她闭上眼，再睁开，就看见了学生鬼的托着自己的胖脸蛋挨着她。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姜扬，生怕这是一场梦。

　　学生鬼见姐姐似乎将头转向他了，伸着脖子向陆启元问：“怎么样？现在我姐能看见我不呢？还是要等一会儿啊？对了，这眼药水一看就是三无产品，不会对眼睛有什么害处吧？”

　　陆启元一听就急了：“我这怎么能叫三无产品呢，你说这话可是要负责人的！”

　　“怎么不是，你这瓶子上连个生产日期都没......”一关系到姐姐，他就格外的注意了。

　　“小扬？”一声不确定的。颤抖的、掺杂深深怀念的声音响起。

　　学生鬼一下子就回头了，笑起来：“姐！！！”

　　“小扬！”

　　他们张开双臂就想来个拥抱，但是很遗憾姜泠的手臂穿过的姜扬的身体，扑了个空。

　　一阵兵荒马乱的动作后，姜泠对着姜扬，又哭又笑，“小扬，小扬......”

　　学生鬼也显得十分动情，“姐，你都瘦了，一看就没有照顾好自己！”

　　姜泠确实瘦了很多，本来一年前她就是偏瘦的那种身材，如今更瘦的厉害，脸上的妆容也掩盖不了苍白的面色，她没有在意，“姐没事，你看看你，你也是，都瘦、呃......”

　　学生鬼穿着牛仔裤，中学的外套，还是一年前的样子，就连脸蛋也是和以前一摸一样的微胖的圆脸 ，让姜泠实在不能违心说出来他瘦了。

　　不过她很快找到新的她心疼的点，“小扬，你脸色这么苍白，一定瘦了不少苦！”

　　“姐你不用担心，我没受苦，当鬼以后脸都苍白，咱就当美白了！”

　　“小扬，都这个时候了，你跟姐说说你在下面过的咋样啊？有没有人欺负你？”

　　学生鬼没去过下面，一时也答不上来，只好含含糊糊回答这一年在这里的生活：“还行，每天睡睡觉，看人打打游戏！”

　　“怎么能不学习呢？小扬，你不要总和你打游戏的朋友学，你要中考了，等你中考完了......”话还没说完，姜泠就僵住了，她忘了，小扬已经死了，因为帮她取快递，被酒驾的司机撞死了。

　　都怪她！

　　姜泠看着弟弟，泪眼婆娑，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姜扬不解的喊她：“姐？”

　　“小扬，对不起......”

　　学生鬼苦恼的挠了挠头，“姐，我一直想跟你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是我、我让你下去取快递，你才会......都怪我，小扬...”除去看到姜扬时的喜悦，现在面对着弟弟年轻的脸，她又感觉到无边的愧疚与悔恨。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个快递盒子上我看了，上面写着芒果味酸奶，姐你芒果过敏，我又爱吃芒果，一看就是给我买的，我取我的快递，关你什么事啊！”

　　“可是，可是......”姜泠哽咽。

　　学生鬼严肃了神色，打断了她的自我谴责，“姐，我有些话已经想和你说一年了，我的死和你没有关系，这可以怪那次的快递站点积压的快递太多了，害得我找了半天，可以怪那个渣男，骗了你还耽误了我的时间，也可以怪我自己，想了个馊主意，脑子抽了想带着你去捉奸，最该怪的是那个酒驾还超速的司机！但是这些都不应该怪你。”

　　“取快递这件事和我的车祸没有因果关系，而且那天也是我说想吃可乐鸡翅，害得你需要看着锅，才让我去取快递的。”

　　“姐当你和大师说要一命换一命的时候，我就想，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法术，我也绝对不会同意的，用姐姐的命来苟且偷生，那样只会让我痛苦，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是什么东西自己没有了就要别人的，我不怪你，也不应该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了好不好？”

　　姜泠轻轻的点点头。

　　看到姐姐真的听进去了，姜扬才舒了一口气。

　　姜泠忍着眼泪努力弯起嘴唇，“怎么还像个小老头一样，遇到事情就叹气呀？”

　　“哎呀，那不是姐你太不让我省心了吗？你不知道，我可老担心你了！因为一些明明和你没关系的事情莫名奇妙的歉疚憔悴，可把我愁死了！”

　　“好了好了，以后不会了，整天没大没小。下去爷爷可就该教训你了。”

　　姜扬面上没事人一样的嬉笑：“爷爷以前就惯着你，我得趁这次机会把爷爷拉到我的阵营才好。”

　　秋天的风飘飘荡荡的穿过树枝叶间，几片泛黄的树叶穿过了学生鬼的身体，又飘荡到太阳底下，还闪着金金灿灿的光，然后在地上翻滚着消失不见。

　　摊位上的书被风吹得响，纸间的摩擦碰撞让人觉得像是里面的字在打架。

　　陆小花默不作声的在一旁，身上的厚厚的橘黄色毛衣在初秋还是显温暖了些，他忽而说道：“生者的坚强是对死者的最大慰藉。”

　　陆启元点头表示赞同。

　　姐弟两人就像往常一样的聊着天，眼看着学生鬼心愿已了，身子变得越来越透明。

　　姜泠又想要落泪了。

　　“姐，你别难过了，我挺好的，咱们都是下面有人的人，再说咱爷爷还是生前可是咱们老家有名的屠户，有他护着我，谁敢欺负了他家孙子啊！”

　　姜泠被他说的逗笑了，她脸上还带着泪珠显得分外动人。

　　看着漂亮的姐姐，姜扬还是有点不放心：“但是，姐如今我还有一件事......”

　　“小扬，你说。我听着。”

　　学生鬼看了眼陆启元，咬了咬牙，转过头对他说道：“大师我真的特感谢你，但我又很愧疚，所以我想把我的游戏账号送给你，里面的皮肤都是我以前用碎片一个一个兑换出来的，你记一下我qq176xxxxx94，还有密码，jiangyangdashuaibi！您千万别客气！”

　　陆启元还没来的及问他愧疚什么，就忙不迭的记下来他的账号。

　　姜扬说完又转回来，“姐我继续和你说，我说的这件事是——你千万不要给那个算命的电话号码，你别看他长得挺不错的，但他都三十了还没有一点存款，每天就是打游戏，收入月月光不说还爱看美女写真......要找，好歹也得找，呃，那样的！”他四周环视，看到了为了见心中女神，今天打扮的异常认真得体的孟承安，姜扬这才指了指他。

　　看着弟弟指的方向，姜泠就看见了孟承安，此时孟承安见她看过来，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朝她露出了鼓励的微笑，搞得姜泠也有些不好意思，“小扬，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

　　陆启元在身心俱疲的送走了孟承安一行人。

　　虽然孟承安只能看见陆小花这一只沾染了相同气息的鬼，看不见姜扬，甚至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但是很明显，他才是最终赢家。

　　这该死的狗屎运啊！

　　陆小花看陆启元蔫了不少，体贴地安慰他：“别难过，虽然那只鬼说了一堆你的黑料，但都是实话，你没有受到不实诽谤，这样想是不是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