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是吃太饱了
或许是异界双胞的奇妙缘分,谢时到了这个位面便发现,两人不仅在容貌上十足相像,便是连兴趣爱好,看书癖好都很相似,谢时闲来无事翻阅原主的书籍笔记,都仿若看见了平行时空的自己。
孤月悬空,清风飒至,白天喧闹无比的学子们此刻已放假回到家中探访双亲,此时山中万籁俱寂,唯有零星一两处灯火。虽然按照现代的时间来算,这时候也才七点出头,寻常在现代这个时候,谢时可能还没吃晚饭,但自从来到古代,他超过八点屋里灯火还未熄,谢老爹就会来催他,让他不要熬夜伤眼。
今日火球当空,越靠近小暑,天气便越热。谢时在厨房呆了半天外加搬家,受热气熏着,晚饭都没什么胃口,此时只想给自己整点冰凉解暑的东西吃,若是在现代,谢时可以给自己点份冷面,在古代就只能做一份既风雅又解暑的槐叶冷淘了。
冷淘,其实就是冷面的古称。山中多树,谢时今日路过一株长得极其高大的槐树,便顺手敲了一些槐叶。青槐嫩叶在石舂中研细滤清,得到青汁和面,再掺点甘菊汁,出来的颜色更嫩,且带芳香,切成细细一缕的面条,煮熟后在清澈冷冽的山泉水中浸泡。
冷淘的“浇头”有很多,谢时刚刚搬入新宅子,只能根据手头现有的简陋食材,切了些鸡蛋丝、腌制的萝卜切丝和黄瓜丝放于冷淘上,再淋上蒜泥、糖醋、酱油等制成的调味汁,槐叶冷淘便成了。可惜辣椒还在遥远的美洲大陆待着,只能用本土的黄芥末增添一点辣意。
还没搅拌就已经能闻到令人口齿生津的味道,就是不能立马吃,得放冷泉水里再冰一下,冷淘的味道更好。可惜谢时洗漱一番后,正准备享受美食的时候,有人却轻轻扣响了院门。
也亏得谢时住在新宅子的前面一进,加上山中夜里安静,谢时又有过于常人的听力,要不然这敲门声肯定无人听得到,因为这敲门声实在太过轻微了些。仿佛敲门的来客也知道自己深夜到访行为的冒昧,故而敲门都格外克制有礼。
然而此刻已经入夜,谢时最近也无友人可以互访,这会要是换了个胆子小的,指不定得失声尖叫了。饶是谢时也吓得不轻,起初他以为是下山的动物之类的,不过他仔细一听,敲门声颇有规律,便排除了这个猜想。
其他不论,谢时这会想的却是,得想个办法赚点钱请些仆从了,在现代为了不祸及他人,自己一个人住确实没问题,但到古代,自己没了“天煞孤星”的忌讳,又住的是三进大宅子,请些仆从打扫清理宅子也好,重要的是夜里住着不瘆得慌!
敲门声虽小却不停,是人是鬼总得会一会,谢时只好放下手上的面碗,起身去开了门。
厚重的木质大门被一双白净素手由外向里推开,谢时往外看,没见到山鬼之类的,却也差不离了。
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位身后如浴血海,又被紫气笼罩的到底是人是鬼?
第16章 初次见面,多谢款待
夜阑人静,明月不知何时行进了厚厚的云层中,天地暗淡下来,宅子前唯有树影婆娑,露浥清辉,虫鸣鸟叫。来者玄衣长袍,墨发束冠,明明身不染尘埃,立于昏暗夜色中,谢时却觉得双眼似乎都要被这个陌生来客刺痛。
他眯了眯眼睛,提灯上前,泛着暖意的光华照亮,眼前人身后的血海滔天和冲天紫炁如幻影般,从谢时的视线中退去,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唯余一玄袍澜衫男子直身伫立门扉前。
谢时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他脚下,很好,有影子。
恰此时,圆月穿越厚厚的云层,破云而出,顷刻间,照亮了此方天地。迎着倾洒的月光,谢时看清了来客的脸。这是一个俊美到让同为男性的谢时都惊叹的男子,甚至这种俊美因为过于锋利,而令人望而生畏。
岩岩清峙,壁立千仞。
这是《世说新语》中王导对王衍的形容之词,谢时不知魏晋名士王衍何貌,此刻却可以透过眼前男子,了解此言所形容之神韵风采。眼前来客身长九尺,气势凌然,静默伫立着,便让人联想到清岩峭壁,本是高山般的沉静气质,却因神锋太俊,而身有壁立千仞般的锋锐和肃杀之感。
对面的韩伋此时迎着年轻郎君含着戒备的清透目光,也有些郝然和沉默。今日黄昏时分,韩伋收到了江南快马而来的密信,信上言,黄河在曹州、汴梁等地三处决口,燕、赵、齐、鲁及苏北、皖北等地皆受其害,百姓流离,哀鸿遍野。
这已经是近十年来,黄河河口第五次泛滥。而这一次,围绕是否治河争吵多年的朝廷终于下定决心治理黄河,并且拟征发十三路民夫修治黄河。
韩伋放下密信,于北窗之下静默站立许久,仆从不敢搅扰眉头紧锁的主上,将饭菜默默放下便退出了。日光慢慢褪去,桌上的饭菜渐渐冷凝,韩伋的心绪依旧郁郁,难以纾解,遂离开梅林斋,于山林幽篁中漫步。
这一走便不自觉走到了附近的别业,见里头灯火通明,有烟火之气袅袅升起,韩伋才恍然想起,他昨日将韩家别业作为谢礼,赠予了那位谢家小郎君。想来今日那位谢生便已经搬进了新宅。
寂静的夜里,一股酸辣鲜香、令人口中生津的香味伴随着柴火烟气扑鼻而来,韩伋这时才发现,自己腹中早已饥肠辘辘。他鬼使神差地循着香味走到了门前。本不该冒犯,然而不知为何,或许是腹中的饿意驱使,又或许是对那位谢生的好奇,亦或仅仅只是心中烦闷无人解,韩伋轻轻扣响了眼前的大门。
眼前来客行礼的动作端肃,声音低而淡,却沉沉地敲击耳膜,“深夜冒昧叨扰,还望见谅。”
谢时忍住不去打量他背后的诡异之象,从容回了一礼,起身微微抬头望向他,淡笑却明显透着疏离:“先生哪位?可有何事?”
“在下韩伋,乃东沧书院山长。”
谢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书院山长竟然年轻如斯!既然是顶头上司,自然不能再将人拒之门外,好歹这宅子还是人家送的呢,谢时这才打开门,将人迎了进来。当然也不是随便一个人报上名号谢时都信的,他只是还看到了男子腰间挂着的山长令。
此时桌上还放着那碗谢时打算作为晚饭吃的槐叶冷淘,冷淘已然冰凉透顶,正是入口最佳时机。可惜谢时这会正会客,只能将它收起,稍后再尝。然而一声极其轻微的咕噜声打断了他的动作,谢时手上一顿,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唇角,不知为何,心中怀揣的戒备警惕一下子松了下来。
谢时心想,这韩山长瞧着像凶神恶煞的猛虎,实则最多是饿了来寻食的黑豹罢了。这意外发现的反差让谢时对其暂时放下了戒心。
他抬起头,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般,极其自然地问道:“刚入新宅,未置办齐全,无甚好东西招待贵客,实在惭愧,山长若是不嫌弃,可一同用些冷淘?”
韩伋不知道眼前郎君耳聪目明,异于常人,自然浑然不觉自己早已暴露。他只是微妙察觉到了这位玉人般的谢生身上的疏离淡去了不少,于是一本正经,面色自若地点了头,“如此,便有劳了。”
谢时做冷淘时,本就多揉了些面,原本是预备明日早上起来下面吃,此时再做一份冷淘也不费多长时间。他不知道那位韩山长的饭量,但是看那在古代都极其少见的高个子便知,其饭量绝对不小。于是谢时干脆将所有面团和食材都切了煮了,最后盛在瓷碗里满满一大碗,都冒出尖尖了。
一个月明如水的夜里,围着一张檀木案桌和满室清风,两个初次见面的人,食不言却意外融洽地用完了这顿冷淘。事实证明,谢时对于韩伋饭量的预估是极其正确的。
谢时的碗不小,但韩伋的碗足足有他的碗三倍大,冷淘全吃光了也全然不见他有被撑到的迹象,甚至连肚子都没鼓起来,一时,谢时很好奇他是否有个无底洞的胃。
吃完了称得上“宵夜”的一饭,有了蹭饭与被蹭饭的情谊,两人算是相互认识了。谢时心中,韩山长除了身有怪异——发血光紫光什么的,还多了长得好看和很能吃的标签。
韩伋则在谢生做饭好吃之外,又多添了一个谢生长得好看的印象,也可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宾主俱欢了。
上一篇:豪门最甜联姻[穿书]
下一篇:老王不想凉[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