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师徒虐文里当绿茶
若清不用想都知道这次的事是邺蛟骨不受控制,不是傅燕沉执意要如此。可若清不敢说,他怕陈掌门知道邺蛟骨在傅燕沉的身体里,傅燕沉会死得更快……
伸出的手扑了个空,澶容在若清没有叫自己而是跪求陈掌门时歪过头,眼神冷了许多。
若清知道清原的人不喜欢他。
清原作为四大宗门中最强的存在,入门的门槛一直很高,他的这些师叔师伯最是看重规矩,故而在傅燕沉出现之前,他们根本没想到有一日他们要先忍澶容收下半入魔道的傅燕沉,又要忍下素音出于私心收下的病秧子。
而他们厌恶澶容和素音的做法,又碍于情面和实力不能说什么,就把看不上若清和傅燕沉的心思挂在脸上,连带着同情都少了几分。
若清还记得早前在大殿上,当澶容把玉给自己的时候,除了素音,殿上没有人高兴。
他的这些师叔师伯明知道他的身体不好,还是认为澶容给他玉的行为是不明智的。他们认为这块能够直接提升修士修为的玉落在他的手里是宝珠蒙尘。他们觉得澶容不应该为了他的身体费心,更不应该照顾他去找玉。他们始终认为他的事都是“小事”,不应该浪费过多的心力,澶容也不该把这等秘宝用在他这小小的病弱上。
若清倒也没有在意过他们喜不喜欢自己,也没有理会过自己在他们的眼中到底算什么。
他从来不需要靠别人的同情和喜爱活着。
只是一时一个变化,当他和傅燕沉处于劣势的时候,当这些人对他们毫无怜悯的时候,若清终于开始恨上这件事,恨上自己并不讨人喜欢的事。
他想,如果他是个在陈掌门面前能说得上话的人物,如果他是个说话有着一定分量的人物,如果他有着澶容和长公主那样的影响力,他和傅燕沉不至于如此。
但凡他们两人中有一人有能力,他们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陈掌门到底是正道的修士,即便不喜欢若清,也不会在若清如此说后不给他一个解释。
当着若清的面,他把傅燕沉所做的事说清,让若清不得不接受这件事很难有回转的余地。
若清不是不懂陈掌门话里的道理,只是心里念着那个跟自己一起长大,一直护着自己的人,他的感情注定大过理智。
什么也顾不得了。
在陈掌门抬脚向前走的时候若清面上血色全无,他从后方拉住了陈掌门,思绪混乱地喊着:“是他行事不够稳妥,掌门可以罚他!只要饶他一命,不管是废了功法关入地牢还是打断手脚都行!你可以把他关起来,也可以把我关起来,我会看着他,我不会让他离开清原,我会照顾他的,我不会让他再威胁到其他人!”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澶容一眼,刚想要叫师叔,又紧咬牙关,撇开眼不再看澶容。
陈掌门一脚踹开他,面色铁青,怒声说:“城中有人死了你懂不懂!”
若清顿了顿,目光闪烁:“我懂……”他思考了一下,仰起头,露出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艰难地说:“你要交代……我可以给你。”
“你给我?”陈掌门气笑了,“你如何给我?你嫌命长是吗?”
不嫌。
若清咽下喉中的酸楚。
他很想自己活得久一点。
他很想活下去,很想睁开眼睛去看每日不同的风景,想到即便是拖着这副身子很累,也没有一刻有过放弃闭眼的念头。
他很想活下去,去看每一处山河海景,只是……
“我可以替他偿命。”
他弯下腰低下头,死死地拉着陈掌门的衣摆,明明身体累得已经不想再动,可心里就是存了一口决不能撒手倒下的气。
为了救下傅燕沉,他冷静下来,思绪清晰地说:“我有病,我不止是身子不好,我心也不好。我这人坏,因为自己不能修行,又不知能活多久,就嫉妒与我一起长大的傅燕沉。”
他一边说,一边想起了自己和傅燕沉的过往。以前说过的话和现在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将他分成了两个人。
跪在陈掌门面前的他在说:“我恨他,恨他身无疾病。”
可记忆里的他却说【我想你好,要你活得比谁都好。】
“我恨他能够修行,能去做我不能做的事。”
【你做事时小心些,可别受伤了。】
“我嫉妒他,嫉妒得都要疯了,可笑傅燕沉却对此并不知情。”
【你出去这么久也不回个信给我,害得我整日担心你有没有在外闯祸惹事。】
“傅燕沉对我很好,他心思单纯不如我想得多。”
【燕沉。】
正在说话的若清有些疲惫的停下。
他的耳边响起了他曾经给傅燕沉的承诺。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背叛你。】
然后他对着陈掌门说:“我知道他半入魔道,又是一个医修,平日里想要给他下一些搅乱心神的药很容易,而修士修行最忌讳心不静意不明,故而他被我所害,心神不稳,魔心暴涨,在我的算计下惹出了今日的祸事……只要掌门愿意这么说,我会把事情全都揽在身上,只要你给他一条活路,我会做得很好,我可以……”
若清说到这里再次停顿,素音的脸在脑海中出现,又被傅燕沉的脸压了下去。傅燕沉不能死的事很快成为他心中的执念,他咬着牙,眼神冷酷道:“我可以出面污蔑素音,把怀若楼泼过来的脏水想办法还回去。我可以扮作恶人还清原清白,只您饶他一命就行。”
嗯……
澶容听到这里,听懂了一件事。
他想了想若清的话,第一次露出了一个与喜悦无关的笑容。笑过之后,他的下颚线绷紧,因为愤怒,眼里出现了冷蓝色的光,上半张脸好似盖上了一片隐藏着雷电的乌云,阴沉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行径。
陈掌门不愿听若清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挥起衣袖再次把若清打开。
若清扑倒在地,手臂腿侧在粗糙的石面上蹭过,留下火辣辣的刺痛,可他根本顾不得这点伤痛,不依不饶地缠上去。
“我会做得很好的!我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动摇清原在宗门之间的地位!”
“你要如何不动摇?”
这时,一声薄凉的质问从身后响起。
若清侧过头。
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节奏轻缓,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没过多久,死拉着陈掌门不放的若清被一只大手拉住了手臂。那只手的力气很大,圈着他胳膊的手指骨节分明,力与美皆纠缠在那双手上。
澶容不管陈掌门和师兄弟诧异的注视,他一只手抱着若清,一只手掐住若清的下半张脸,面上虽是情绪不显,但眼里的光清冷冷的,总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预感。
若清被澶容圈在怀中,苍白的脸在黑发的簇拥下越发清瘦可怜。他的眼眶泛红,因为紧张脸上留下了冷汗,给人一种茫然空灵的易碎感。
自察觉到傅燕沉可能会死,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像是天要塌了。
……太碍眼了。
澶容不喜欢这个表情,便问他:“你方才说什么?”
若清张开嘴,打量着澶容的脸色,方才对陈掌门所说的话没敢对着澶容再讲一遍。
澶容等了片刻,没等到回答,淡淡道:“且不说此路行不行得通,我只问你,你这是做好替他去死的准备了?”
若清没有说话,澶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再次给他整理脸侧凌乱的头发。他的动作依旧轻柔,只是比起之前的那次,他这次抚摸若清的样子就像在抚摸没有生命的摆件。
他对着若清一字一顿地说:“还有,我就在这里,为何你不来求我,你当我——是死的吗?”
第97章 陌路
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澶容生气了。
可若清这时的脑子太乱了, 根本没法很好的处理澶容的怒火,只能苍白无力地解释着:“我是不想看你为难……”
“为难?”澶容垂下眼帘,品了品这句话里的真心有多少, 然后撩起眼皮,眼中流露出嘲弄的意味,“你真的以为你的死对我来说不算为难?”他用手拍了拍若清的后颈, “你认为,于我而言最为难的是什么?是不计较你的私心,还是不管你为了傅燕沉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