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您别穿了
任无道在徐白沙看不到的地方抬了下嘴角,心里涌上莫名的情绪。
徐白沙则陷入了困惑:“真奇怪,我们明明已经过关了啊!”
他边走边说:“难道只有我们两个通关,把易小兄弟落下了?不该啊,我进来的时候都看着呢!”
任无道的脸色渐渐变了。
直至现在,他还能回忆起刚进门的那一刹那,易怜真从他面前消失的场景。
但易怜真是无敌的,就算是心魔,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把他抹去。
除非……那就是真的。
易怜真就是消失了,心魔只是借了东风。
“不对。”任无道说。
“怎么了?”徐白沙稍微转过头,“你想到易小兄弟去哪了?”
任无道缓缓闭上眼睛,听着周围的动静:“他通关了,我们没有。”
“怎么可能?”徐白沙惊讶道,“那些怪物不是都被打死……”
有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
徐白沙转头,愕然看到远处的石堆又活动了起来,石块如浪头一般向上翻滚着,几乎挨到大厅的顶部。
拳头大的石块当眼睛,三丈高的身子,一丈长的臂膀。
新的石像怪物比人要高出许多,低着头看他们像在看蝼蚁。
徐白沙睁大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把任无道放下,挡在了他和石怪的中间。
任无道在后面看着他们。
不该是这样的。
在易怜真的描述中,启示里并不存在这一段。
徐白沙打完那些比人稍大的石像怪物后,就被传送到了道门附近。
启示里,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令人骇然的怪物。
这样的怪物也不是普通人能对付得了的。
就算是到达了武术极境的徐白沙也一样。
徐白沙不敢让怪物靠近任无道,在最前面与它周旋。
怪物的拳头比一个水缸还要大,吃上一下就必死无疑,徐白沙努力闪躲,却没能完全躲过,被拳头的侧面捎带一下,飞出几丈远。
然后他又爬起来,重新站到怪物面前,吸引它的注意力,谨慎地后退,把它引到相反的方向。
这不是他应该面对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二人共同处在大厅里,也可能是因为徐白沙将他唤醒、对他伸出了援手。
不知何时,第三关已然变成了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关卡。
心魔并未结束,并且因为任无道的加入变得愈发恐怖。
可任无道早已被之前的心魔消耗了所有力气,只能看着徐白沙一次次挡在他面前,试着用不同的手段对付它。
不能正面对抗,就用技巧和速度躲闪,让笨拙的石怪找不着踪影。
硬气功无法对它造成伤害,就另辟蹊径,引诱石怪出招自己攻击自己。
再无计可施,便努力拖延时间,试图在绝境中等到一点希望。
“师兄!”徐白沙再一次躲过石怪的拳头,从它两脚之间穿过,大声朝这边吼道,“我可能撑不太住了!”
“你还有没有什么,没有教给我的东西?”他大声道,“我也许还能再抗一会儿!”
“万一……万一我们能出去呢!”
任无道的眸光动了动。
他没教给徐白沙的……太多了。
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任无道之前对他的所有教导,全部是为了让他快些进步,早日到达武术极境。
毕竟时间那么紧,他也未曾打算多留。
任无道想要开口,却不知为何哽了一下,到底没有说出来。
现在再教徐白沙有些晚了。
也很久没有人像这样一般站在他身前了。
任无道并不需要人保护,在小女孩之后,他也不再保护任何人。
甚至在易怜真之前,他一向以为那是不需要的。
后来他把所有的目光都投给了易怜真。
可易怜真说过的话是对的。
这世界上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世上还有不同的情感与不同的人。
除了易怜真,还有人在付出一切要保护他,还有人在等着需要他的帮助。
即使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无法抵挡住石怪,徐白沙依旧称得上固执地守在他身前。
也许他和徐白沙还不算是朋友,以后也不一定能当得成朋友,但至少……至少可以尝试。
他和世界上的人们不是没有联系的,他不是孤身一人。
任无道笑了笑。
仿佛初春的河流解冻,心魔的阴影被驱逐,生机重新开始在身体内流淌。
一直凝涩着的法力终于能慢慢开始聚集。
徐白沙被巨大的石怪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他也已经撑不住了,低头急促地喘息着,不知何时被击中的额头淌下温热的鲜血。
能将人碾成肉酱的拳头重重砸下来,徐白沙避无可避,闭眼咬起牙,绷紧身子,赌自己血肉做成的身子能扛住这一击。
他在死前做了自己所有能做的,也算是死而无憾,对得起所有人!
可倒下的却是巨大的石怪。
两人才能合抱的粗壮树木从虚空中生长出来,重重地向上一击!
任无道终于能够重新控制不露锋。
这件法宝何其强大,比虽是木头,却比石怪坚硬很多,当即将它碎成了千万块碎片!
纷纷扬扬的石雨落下,砸在徐白沙身上。
徐白沙终于再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任无道站了起来。
解除第三关的心魔桎梏后,他的身体恢复速度极快,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
他过去查看了一下徐白沙的情况,对方伤得很重,但好在还有气息。
任无道不禁松了口气,他将徐白沙扶起一些,从掌天印中拿出一颗治疗伤势的丹药给他喂进去。
只要还活着,他就能让徐白沙接着活下去。
起身环顾四周,破碎的石块消失了,两个人现在在一个新的大厅中。
大厅里空空荡荡,四面都是灰色的岩壁,唯有中间是一团绚丽的光球,形状如同一个蜷缩着的婴儿。
这应该就是道门。
任无道观察一番,抿了抿唇,终于略显出焦躁与不安。
他们已经通过了第三关,来到了道门之前,为什么没找到易怜真?
难道他已经出去了?
任无道犹豫一瞬,伸手触上道门。
-
易怜真不知道时间,但他觉得自己在和道门为伴至少已经三天了。
他神经已经紧绷到不会再感觉到困。
这里的确没有出口。
道门也该死的不管用。
易怜真的手里有三件东西。
注入了任无道九成法力的灵爆弹和无坚不摧的惊魂剑。
还有那颗星星,被他装在兜里也带了过来。
星星没有什么用处,灵爆弹对易怜真没有用,却可以杀灭百里内的一切生灵。
易怜真不敢用灵爆弹,临城就在无名坑不远处,他不能为了自己出去而将全城人置于危险之中。
后来他用惊魂剑试图在岩壁上划出些痕迹。
事实证明,这不愧是天下最硬的宝剑,居然真的在岩壁上划出几条细如发丝的刻痕。
易怜真拿着惊魂剑,看着细小的刻痕,终是一言难尽地摇头,啧出声来。
要是再没有人来救他,他恐怕得做那移山的愚公、肖申克的救赎里的安迪,用惊魂剑把岩壁挖出一条路来。
——前提还得是这岩壁真的有尽头。
叹一口气,重新把惊魂剑插入剑鞘,易怜真又走到大厅中央,开始琢磨那团光球。
不到真正万不得已的地步,他还是不想去挖墙的。
但道门他实在是研究过太多次了,它就像是死的,触碰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不该用手?
易怜真把惊魂剑连剑鞘一起抓在手里,用宝剑去触碰那团绚丽的光。
其实这一招他也已经试过很多次,但人总是愿意期盼万分之一乃至亿分之一极小概率的奇迹。
可不同于之前的无数次落空,易怜真动作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