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不识酒沾唇
等待我的又是什么呢?
遥想那片死寂的雪地,目之所及,只有焦黑的放射尘埃,核爆后的电磁脉冲让机器进入短路后的休眠通天火光又催我苏醒。
机械的作息,周而复始,昼夜不分。
如果有人等我就好了,哪怕一个人也行。
雪地不断拉近,居然真出现了人影,他瞳孔里倒映出我平淡的面容,好似也多了几分动人之色。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他轻启双唇,赞叹道:“师兄的模样,是照着我的心意长的。”
……
怎么又想到荆年了?
或许我真是特例,一个过度需求社交的机器人。
不长眼的系统偏偏要在这时提示:
【检测到SWP-79正在模拟高等情感。】
【SWP-79并未配备相应程序。】
【请停止模拟。】
我眼角抽搐,“高等情感?什么意思?”
【你正在幻想被爱。】
“靠。”离谱。
我发出了和薛佳佳一样的不雅词汇。
还是数灵石吧。
边吃边数,转眼已是黄昏,外面响起敲门声。
本不想理会,就听到柏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戚师兄,你在家么?”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忆起被他那把邪门的扇子冻得差点死机的场景。警惕打开一条门缝,问道:“你又想干嘛?”
“师兄不用警惕,计划早就结束了,我不会再出手。”他对我微微颔首,“我是来向师兄赔礼道歉的。”
“不需要,你走吧。”
他不答话,而是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我吸了吸鼻子,问:“木天蓼?”
话音未落,2号不知从哪窜出来,抱住柏霜的手臂,对着锦囊一阵猛吸,我怎么叫它都不回来。
“既然师兄已收下歉礼,不妨让师弟进去坐坐?”
“……”
我只得开门让他进来。
看着他熟门熟路地给2号顺毛,2号也很享受的模样,我心里很是别扭。
对待畜生这般亲和,害人性命却毫不含糊,真讽刺。
柏霜大概也看出我的心思,淡淡道:“师兄,你要知道,公事和私事是得分开的。”
“现在办的是私事?”我将2号抱开,质问道:“我看未必,是荆年让你来的吧?”
柏霜没否认。“若是他来送,怕你不收。”
“拿走,一点猫草而已,我又不是弄不到。”
“还有那车灵石,也是他让人代送的。”
我咬牙切齿,薛佳佳这个叛徒,为了讨好任务目标,这么干脆就把我出卖了!
泄愤将灵石扫下桌,怎么看怎么觉得坐在对面的柏霜极不顺眼。
这两人真是无时不刻都要做一条绳上的蚂蚱。
于是我顺理成章将对荆年的埋怨,发泄到了柏霜身上。
“你倒是挺听他的话,渡业大会上被重伤也一笔带过了?”
柏霜云淡风轻道:“宫主吩咐,来五蕴宗后,一切行动由荆年来定夺,既然宫主如今赏识他,我自然毫无怨言。”
“可你不是柏少寒的私生子吗?外界都传言你是少宫主。”
“世人总是津津乐道于讹传一个痴情人的丧偶再娶,因为这般俗闻能满足他们将神拉下神坛的臆想,我并不是什么私生子,不过是宫主收养的无家可归之人。”柏霜冷淡的眸子里浮现出异样的坚定。“宫主有自己的信念和准则,和这些俗人无法相提并论,我无意掌权,只想倾尽毕生辅佐宫主。”
他的话部分有理,人聚集成众后,第一热衷于造神,第二热衷于弑神,宣凝的故事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
但我不太理解他对柏少寒的盲目推崇。
满心仇恨的人是偏执至极的。
柏少寒在我看来,和荆年很像,他们眼里只分两种人,有利用价值的和无用的。荆年在五蕴宗风头已然盛过柏霜,柏少寒自然就将权利移交于他。
相比于荆年的暗藏野心,柏霜在做工具人这点上,信念甚至远超本身就是工具的我。
隐隐觉得自己输了是怎么回事……
“对了,我看师兄独来独往,鲜少与其他人通信,还是提醒你一句,明日就是去无定崖召唤神武的日子,莫要错过了。”
他留下这么句话,便走了。
只剩2号还叼着锦囊满地打滚,满脸欲仙欲死。
我鄙夷地看着它为了这点恩惠就投敌,上手就要给它戒“毒”,2号极不配合,锦囊被扯开了。
散出来的,除了木天蓼,还有一小缕用红绳系好的发丝。
确认是荆年的。
原来木天蓼是幌子,其实要送我头发?
难道是什么我不知道的降头术?
用贴身物品诅咒人之类的。
太可怕了,绝个交而已,就记恨在心。
可为什么还要先礼后兵,送我灵石?
望着河对岸亮起灯火的寝居,我觉得有必要再搬远一点,最好十年八年都不相见那种。
薛佳佳的玩家面板却在这时亮了起来。
【新任务:阻止明日荆年获得无定崖的神武。】
伴随着薛佳佳的碎碎念。“好兄弟,记得帮忙做任务。”
我掐断了连接。
做你个头。
第44章 但为君故
次日,我特意在天没亮时,就出发去无定门了,避免和荆年碰面。
哈欠连天的薛佳佳颇为不满,但碍于人设,路上也没说什么,抵达目的地后,才假模假式道:“小酒啊,不必这么拘泥,任务不是生活的全部,你要学会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今天可是重大日子,神武被召出后会认主,品级优劣,对日后修行影响巨大。”
他说得没错,其余提前到场的弟子,无不面色虔诚,已经开始筹备着净身、焚香等一系列繁琐仪式了。哪怕是我这种凑人数的,出门前也被命令不许带猫,2号被迫看家。
至于还未到场的荆年,俨然是今年最有希望召出高品级神武的人选。
“我能怎么发展?路都堵死了,你不会还指望我能召出东西来吧?”我望着仙气缭绕的无定崖,随手扔了颗石子下去,久久未听到回声,自嘲道,“放块磁铁,吸上来东西的概率都更大。”
薛佳佳被堵得半天说不出话,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古琴声,如鸣佩环,让人心随弦动。他双眼一亮:“这不就有得发展了?意外之喜啊!”
什么玩意?
我循声望去,碧霄上云气舒卷,金光泻出,无定门的弟子齐齐飞上空中,闭眼,双手高举过眉心,掌风携着浮云造出一架云梯。
云梯的尽头,便是琴声的来源,我将视觉灵敏度调至最大,隐约看见抚琴人是名年轻男子,虽专注于指尖弦乐,可双眼却被黑缎所覆。
黑缎上赫然绣着枚金色竖瞳。
和游戏界面里一模一样。
我向薛佳佳求证道:“莫非这就是……”
薛佳佳没来得及回答,就有弟子惊呼出声:“先知!今日竟能亲眼见到先知,真是不虚此行!”
“大惊小怪,哪有点名门弟子的样子?都忘记今日是来做什么的了?你,还有你,连着几年空手而归,滚去崖边给我跪着反思!”
薛佳佳板着脸把起哄的人轰走,可还是经不住群情热忱,气得他干脆坐下不管了。等冷静下来,也和其余人一般,朝云端投去艳羡的目光。
就像凡人看到神明,飞蛾向往烛火。
我摇了摇他的肩膀。“清醒点,对方一样也是玩家。”
薛佳佳丧气道:“但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撇开游戏里所有属性加成,单论先知对剧情的掌握度,我是冰山一角,人家是满级金手指。”
而兀自沉浸在乐曲中的先知,底下骚动了半天,全然没有扰得他半点闲情逸致。
他无所不知,不受世间杂事所困,故而选择归隐,踪迹成谜。
而像今日这般大张旗鼓的露面,算是稀罕事。据薛佳佳所言,上次先知预言修真大陆将有天子降世时,也不过是召集了几个最大门派的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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