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妖
承恩侯气得呕血,承恩侯夫人确实是被鸩杀,若是验尸,确实不妥,但,他只要如今一头撞死在这金銮殿上,那此事就是自己是正义之臣!满朝三品大臣都在殿上看着他被皇上和皇上的生母血口喷人必死,他一死证清白,天下道理就在自己这边!
他面露凶光,站起来就想要冲上去要撞柱而亡!
然而他跪在那里,身躯格格颤抖,竟然动弹不得!
他大惊,想要施展他的法力,没想到却也施展不出来!那落在他身上的温热的茶水如今仿佛什么沉默的桎梏,封住了他身上的法力!
茶水!
他转头看向了慎王妃,眼睛里仿佛燃起了火一般,恶狠狠盯着她。
慎王妃惧怕得微微往后又退了两步,脸色苍白,但却不曾退缩,世子是她唯一指望!岂能让奸人拉下水?适才何公公再三叮嘱,她都按皇上交代的做了,只要能保住自己儿子,把这条命不要了也是可以的!更何况只不过是泼个茶水?
萧偃已站了起来:“承恩侯暂押大理寺,此事涉及宫闱,着宗室司、大理寺内审,不予公开,皇太后为朕有养育之恩,事情未明之前,不必惊动,在宫中静养。此事不予议论,如有将今日殿上之事传出或擅自议论者,以大逆论处。”
不公开审理!不许议论!
这分明是不许人议论帝师,至于所谓太后和承恩侯的清白,已经不重要了。
承恩侯绝望看着过来将他像一个凡人一样将他官帽外袍除下,拉下大殿去,不对!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自己已经拥有了无尽的力量!自己是神兽!凡人怎么可能制住自己?
他挣扎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他看向大殿之上高高在上的萧偃,萧偃垂眸盯着他,漆黑的眼眸里头也并没有快意,有着只是沉痛的哀绝和冷酷。
萧偃冷冷想着,看着承恩侯被一条死狗一样拖了下去,何常安上来毕恭毕敬将老王妃请下去,老王妃仿佛打赢了一场胜仗,趾高气扬地下去,全然不知道她的大儿子已经在朝臣之前卖了一回蠢。
这就是凡人的仿佛狗咬狗一般的撕咬,嘴脸丑恶,姿态难堪,争权夺利,肮脏龌龊。
禁魔树汁调入了茶水中,洒在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鬼物上,果然禁住了他的法力。接下来还有真言药水等着他,让他在大理寺和宗室司的审讯中,一一说出过去的秘密,加上验尸……铁证如山。
这件事他隐忍许久,看在孙太后一直在孙雪霄控制之下,便也没有发作,但既然鲜于鸢要动这枚棋子来攻击九曜,那就别怪他狠辣无情,不再让这些闲人小人白白吃着朝廷供奉,安享尊荣。
他打下来的江山,他在为国为民找一条吃饱穿暖的路。他如何能让这些垃圾给他心爱的人泼上脏水?他怎么可能让他的神被这些人玷污?凡人的事,就用凡人的手段来解决。事涉宫闱密事,谁还敢议论?
萧偃看着满朝噤若寒蝉的文武大臣们,淡淡道:“退朝罢。”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你是晨星在人世间发光,如今死后如晚星在逝者中显耀。”此前已注过,引自柏拉图《星》
第101章 风雪迎
祝如风将承恩侯一路拖死狗一般拖入了一个巨大的铁笼中, 锁上了铁链,然后冷眼看着承恩侯。
孙雪霄和甘汝林都走了出来,承恩侯看着孙雪霄, 张开嘴, 舌头嘶嘶地窜了出来, 眼睛怨毒得仿佛要喷火出来。
甘汝林问:“帝师说过这个禁魔药水能坚持多久吗?”
孙雪霄道:“主要看对方的法力,说是对帝师的话几乎无用, 对魔兽的话……说是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祝如风道:“皇上说还要审讯他,你们别把他玩坏了。”
甘汝林深思着看着对方,只看到承恩侯恼怒地伸长双手, 趴在地上, 拱起背来, 嚎叫了一会儿, 慢慢变成了一只通体红色,有着四只脚、四个翅膀的一只凶兽,脸却糊涂不清。
甘汝林道:“帝师说上次那两只是穷奇和饕餮, 这只看着是个啥?”
孙雪霄看了一会儿:“应该是混沌。”
甘汝林看了眼她的表情:“你要单独和他说说话吗?”
孙雪霄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看他,连脸都不肯要了, 早就不是个人了。”
承恩侯扑了过来,将栏杆冲得咔咔响, 甘汝林道:“这栏杆结实不。”
祝如风道:“帝师给的,说是什么秘银的材料,专门用来关魔兽的, 消耗他一点体力, 迟点给他灌上吐真,带上禁魔镣铐, 拉去给欧阳驸马审讯,让他以人的身份明正典刑。”
孙雪霄神情有些寥落:“曾经非常恨,如今看着他们也只觉得可怜,追逐名利权欲的野兽,当初我也差点成为这其中的一员。”
承恩侯又撞了几下笼子,趴在那里,忽然呜呜哭泣起来。
祝如风看了眼,转回内殿想要报告皇上承恩侯的兽形,却看到何常安急匆匆带着太医令江心屿小跑着进来,问道:“何总管,怎么了?”
何常安微微擦了下汗,压低声音:“皇上着凉,在发烧,不让往外说。”
祝如风有些担忧,看着江心屿匆匆跑了进去,便也跟在身后进了内殿。
萧偃解了外袍和冠带,一个人静静斜靠在榻上,江心屿进来请脉,他只微微抬眼看了下,这一眼江心屿看到他眼睛通红的,心下也微微一惊,又拿了左右手腕,一一把过,才低声道:“陛下且宽宽心,您这是急火攻心,肝郁气滞,又外感风寒,气逆而上,两相夹击,这才如此,还当少思虑多歇息才好。”
萧偃闭着眼睛,微不可查点了点头,何常安过来扶着他躺下,又请了江心屿出来写方,待到写了方出来又亲手拿进去奉给萧偃看了下,这才出来命人煎药。
祝如风看他指挥完内侍后,才低声问何常安:“这事本就早有预料,也都有对策,皇上怎的还发这么大火?”
何常安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位主子的心,小的们何曾摸得透?从……”他压低声音:“他五六岁登基那会儿,就很少喜怒形于色,我那会儿蠢,还以为他是呆拙懦弱,后来才知道,那是何等深藏不露!”
祝如风又道:“这病起得急,不若我让人通知下帝师,帝师手里应当有好药。”
何常安连忙摆手:“专门下了严谕,绝对不能告诉帝师,等帝师回来也一个字不许透露。”
祝如风一听越发觉得不理解,如今皇上和帝师,那简直是两人好似一人一般,便是生了病,怕对方担心,但既然也只是风寒发烧,何至于等回来也绝对不能提?
但萧偃多年乾纲独断,他说不许说,那自然谁也不敢多嘴。
这场病断断续续了半个月,才算大好了起来。只是萧偃明显朝事上开始逐步下放,内阁重新又增加了两位大学士,年岁都才刚刚接近四十,十分年青,虽说资历浅了些,但是年青官员十分勤快,一进内阁,十分积极踊跃报效君恩,一时内阁工作大大减轻,皇上接到需要亲览折子的压力也小了许多。
年前萧偃又提了大量的青年官员到了关键岗位上,又特旨昭告天下,明年春闱,将增加进士名额三百名,又另外给了国子监特选名额,着即可推选算学、理学特长的学生以监生身份不必科举,直接选官,但有一年试用期,一年磨勘若是拿不到合格,便退回国子监继续研读。
诏令一出,全国各地举子尽皆欢呼天恩浩荡,全国各地的举子纷纷收拾行囊,准备过了新年旦日后,便要进京赶考。
而内阁中,又有一道旨意越发让人瞩目,年仅十二岁的太子萧瑬入户部,协理户部事,主理推广新粮种一事。
此事一出,大臣们全都心知肚明,皇上这是要培养太子理事治国之能了,先从户部入手,农为天下之本,钱粮一事,但凡明君,无有不通的。户部尚书一贯被称为大司农,如今户部尚书年前已告老,由原户部侍郎裴戎云接任,自然会全力辅佐太子。
“当初,今上提拔裴戎云之时,也不过十二岁,当时辅政亲王、太后尽皆全在,皇上虽未亲政,却仍能慧眼识珠。如今,太子也是十二岁入六部理政,裴戎云自然会全力辅佐,推广粮种,又将是万世流芳之功劳。太子身后还有欧阳文枢和大长公主的支持,不怕站不稳推不动,这安排实在是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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