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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烈成性[重生]

作者:刑上香 时间:2022-11-03 03:03:17 标签: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重生

  “难不成放了把火,射过了冷箭,便就这样由着他们跑了么?”

  众人愕然道:“我们只有三四十人……”

  其中还有许多是不曾习武的随从仆童,依着沈鸢推测,这山中伏击少说有两倍之数。

  若不是惧怕他们是武学生,不知庄中仆人数量,只怕已砸上门儿来做强盗了。

  沈鸢却道:“几十人又如何。”

  “他们在明,我们在暗。”

  “此时不杀一个措手不及,还等什么?”

  卫瓒闻言便禁不住顿了一顿。

  他从没看错过沈鸢。

  时机,判断,这才是逆转胜局的关键。

  一闪即逝的东西,总有人抓得住,有人抓不住。

  兵书几卷,随便一个书生便能背得滚瓜烂熟。计策谋略,万变不离其宗。

  有人天生便有此才能。

  有人阅尽千百卷书才得。

  有人终其一生,钝而无觉。

  而沈鸢阅尽藏书,就是为了抓住这生与死、胜与败的间隙。

  沈鸢道:“况且只有千日做贼的道理,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们只需在山脚观望片刻,便会知晓我们并无援手。”

  “连个面儿都没照,今日我们由着他们全身而退,明日他们在前去望乡城的路上伏击,在我们归京路上伏击,届时又当如何?”

  那人沉默了片刻,道:“那你的意思是……”

  “以攻代守。”这一刻沈鸢注视着卫瓒,目光如炬,语速飞快:“卫瓒,山路只有两条,你自东面路上山来,他们必只有南路可走,路狭道窄,我们抄小路前去阻击,他们哪怕有千百人,也只发挥得出十之二三。”

  “况且此刻余火未尽,浓烟滚滚,他们必然以为我们不敢追击。”

  “我们能胜,而且能大胜。”

  敌人越觉得不会做什么。

  他们越要做什么。

  沈鸢殷殷等着他的回答。

  卫瓒笑了一声,看着众人笑道:

  “给你们一炷香的工夫,能上得马的,愿意来的,都随我来。”

  “却如沈案首所说,难不成真就把这口气咽下了么。”

  沈鸢一怔。

  风吹起时,有什么在他的眼底,哔哔啵啵地烧着,在这一刻,却终于亮了起来。

  昭明堂众人亦是心喜,正是好胜躁动的年纪,日日操练武艺修习兵法,不主动去惹是生非便罢了,怎的能让人欺到头上来。

  便是个个儿穿甲佩刀上马,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整肃完毕。

  卫瓒却忽得被那小病秧子牵住了马辔。

  他低目看他:“怎么了?”

  沈鸢说:“带上照霜。”

  他笑着说,好。

  沈鸢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松手。

  擦肩而过时,他听见沈鸢说:“万事小心。”

  卫瓒便微微笑了一声,再开口时,却是朗声对众人道:

  “吹角队分,鸣金变阵。”

  “夜战无旗,便以我声为信。”

  众人应声。

  临行前,卫瓒回眸又瞧了沈鸢一眼。

  见那小病秧子依旧静静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火中脊背笔直、目光灿烈。

  仿佛这一场火,引燃的不是苍翠山林。

  而是沈鸢。

  +

  卫瓒夜中行进时,想起了前世沈鸢去战场的时候。

  沈鸢的银钱在救他时便用得差不多了,到了边疆时,两人也不得不分开来,流落各营。

  他其实并不知道,在两人分开之后,沈鸢过得好不好,又吃了多少的苦。

  只晓得沈鸢以文吏的身份一路向上爬。

  他辅佐一个又一个的将领,最后爬到了李文婴的亲信身侧。

  他曾在军中见过沈鸢一次,言笑晏晏,圆滑逢迎,说话间妙语如珠,只为了去逗笑一个盲目自大的蠢货。

  他不知道沈鸢怎么会愿意忍着,叫一个蠢货“将军”。

  而沈鸢瞧见他时,笑了一笑,却仿佛没见着一般。

  那蠢货说:“是沈军师的朋友?”

  沈鸢抿唇一笑,淡淡说:“不过是认识罢了。”

  他甚至以为沈鸢会比他爬得更快更高。

  可他再次见到沈鸢的时候,是在那蠢货打了败仗,上万人全军覆没的时候。

  那是极其浅显的一个陷阱,沈鸢不可能看不出来。

  也定是劝阻过了。

  可没有用。

  沈鸢是文吏,手中不掌兵,他磨破了嘴皮,好话赖话说尽了。可将领贪功,不愿相信一个病秧子的话,那么他纵有一身的智计,也终究无可奈何。

  沈鸢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一个一个死去的。

  卫瓒带着自己的队伍千里驰援时,是从尸骨山里捡回的沈鸢。

  他险些以为沈鸢已经死了,翻找尸体的手一直在抖。

  却终于蚊蝇乱舞的尸骨下里,将嘴唇皲裂、奄奄一息的沈鸢找了出来。

  沈鸢看见他的一瞬间,红了眼圈,嘴唇嚅动颤抖着,却一滴泪也没掉下来。

  手中攥着一只断臂的手。

  眼中疮痍比这战场更甚。

  他侧耳去听他的声音。

  只听见细微干涩的喃喃。

  沈鸢说:“我明明知道的。”

  他将沈鸢带回自己营中,整整三天,吃什么吐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第一次对他说好话,干硬的喉咙发涩,只僵硬说:“不是你的错。”

  沈鸢仍是不说话。

  他那时也没有许多耐心,撩起帘就要走。

  却听见沈鸢盯着头顶的帐子,用干哑撕裂了的声音,一字一字问:“为何不是我的错?”

  “他们不曾如我饱读兵书,也不曾如我锦衣玉食、食民谷粮。”

  “是我没本事救他们。”

  “是我。”

  沈鸢说:“卫瓒,他们本是保家卫国来的,他们也有父母。”

  沈鸢经历过太多太多次无能为力。

  摧毁一个人的才能,只需要一次又一次的无能为力。

  沈鸢就会相信,他真的无能为力。

  无论他怎样攥着荆棘向上挣扎攀爬。

  永远也看不到头。

  那他总有一天会松开手。

 

第38章

  未烧尽的山火在马蹄下滚烫,越是山下,越是浓雾滚滚。

  敌人以为在浓雾夜色之下,他们必不可能追击,哪怕有官兵相助,只怕也忙着防火离山,是以个个儿都松弛懈怠。

  只远远观瞧了一会儿,卫瓒便心里便有数,这些人并非死士,而是一群雇佣而来的乌合之众,身上连甲胄也无,怪不得不敢上门来袭击。

  便低声嘱咐:“待会儿不准恋战,必要跟紧我,只将他们中路冲断,擒他们匪首便是。”

  “纵有盔甲护身,战场瞬息万变,决计不可轻敌。”

  他将这些人带来打架,头一件事,就是得完完整整把人都带回去。

  这可不比战场冲杀容易。

  便断然不能硬上,只能智取。

  众人便谨慎应了声,先放趁黑一轮箭矢,惹得人仰马翻。

  又喝一声“起”。

  便是一时之间,火鼓乱震,仿佛有千军万马自雾中冲杀而去,令人防得前防不得后。

  敌人还来不及稳住惊慌,便见卫瓒携银枪冲杀而出,如恶蛟出水一般,撕开一道裂口,后头数人也随之冲杀而出。

  却如龙摆尾一般,迅速隐没回浓烟之中。

  又是新一轮箭射。

  这些人与他们不同,没学过阵型金令,黑暗中不敢放矢,又不知卫瓒等人方向,只怕误伤了自己人,只在浓烟中乱了套。

  浓雾滚滚,对方始料未及,卫瓒提着枪,带着人几次冲杀,又令众人高声喊:“只擒匪首,余下不论!”

  这般神出鬼没的最是令人恐惧,人心一散,一群人很快便溃败不成军,落马的落马,逃亡的逃亡,四散而去。

  只剩下零零星星十几人。

  又一一被挑落下马。

  烈火之中,正如沈鸢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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