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迟脑海中冒出了让他难以置信的猜测。

　　“该不会你本来就是神仙，所谓穿书前的经历，也都是渡劫的一部分吧？！”

　　在傅念迟震惊的目光中，叶苍澜点了点头。

　　“下凡历劫需要锁掉全部记忆，等到彻底顿悟的那天，才能恢复，重获仙身。”

　　“在现代世界里那一世，应该是我渡劫的第八世，因为隐约悟到了一些，我在临死之前激发了历劫之前专门留下的一缕残魂，当然了，残魂不能告诉我其实是在历劫, 所以就冠上了系统的名号, 陪着我进入到了下一世。”

　　“之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残魂作为系统, 辅助我进行感悟，这个过程中我慢慢地把它吸收，配合上最后的顿悟, 成功历劫了。”

　　其实非常好理解。

　　怪不得先前的系统有如此夸张的力量, 能三番几次地被他们用来破开关键, 更是抵挡住了击杀天魔的爆炸威能。

　　那可是仙力啊。

　　可傅念迟却觉得自己被重击了，胸口堵得疼痛。

　　因为这其实也暗示着，他这个来自相同世界的「老乡」，对于真正的叶苍澜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们在同一个世界不同地方生活的经历，只是叶苍澜短暂的一世。

　　叶苍澜作为神仙，肯定在之前活了很长时间，那么和他认识不过一年的自己，又在叶苍澜漫长的生命中占据多少比例呢？

　　傅念迟深吸口气。

　　叶苍澜始终握着傅念迟的手，他紧张不安地注意着少年表情，看到傅念迟抿起嘴唇，开始慌了。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之所以没醒来就立刻告诉傅念迟，就是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少年可能的反应，所以就选择尽可能的往后拖拖。

　　结果傅念迟竟然如此敏锐，直接就点出了重点。

　　不行，叶苍澜觉得，无论傅念迟作何反应，自己都得难受。

　　所以他选择让紧绷到仿佛凝固的气氛轻松一点。

　　“忘了有多久，再没听到你，对我说你，最爱的故事——”

　　“我想了很久，我开始慌了，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带着颤音的可怜歌声响起，像一根针倏然扎进了傅念迟乱七八糟的思绪。

　　等等，他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傅念迟完全忘了，他满脑子都是叶苍澜用哀伤大白嗓唱着的歌。

　　似乎……其实没什么好纠结的。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叶苍澜之外，还有谁能恰如其分地唱出这熟悉旋律吗？

　　除了叶苍澜之外，还有人能和他兴奋地讨论起游戏、电影、小说这些东西吗？

　　虽然那只不过是叶苍澜渡劫的短短一世，但好歹也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呢，比自己还长。

　　“我大概明白了。”傅念迟用力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所有的迷茫和无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念迟天性如此，他很难陷入到精神内耗的深渊中，甭管遇到什么烦心事，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为自己开解，也包括现在。

　　一旦跳出心烦意乱的状态，就能更加冷静且理智地注意到其他细节。

　　叶苍澜在作为昭王爷的这一世结束之后，恢复仙身，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所获得的感悟和自己有关？

　　……啊，这样想他应该高兴才对，毕竟之前叶苍澜死了八次都没能成功，要不是和自己遇见，还不知道要继续死上多少次呢。

　　见傅念迟说完明白，就再一次的不说话了，叶苍澜试探着把脑袋歪到他面前，紧紧注视着少年脸上任何表情变化。

　　“我想了很久，我开始慌了，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傅念迟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啊，毕竟你可不是童话里那个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我的天使，天堂满员，你已经被我们拽下来了。”

　　叶苍澜松了口气。

　　他同样露出微笑，心中所有的担子全都放下。

　　傅念迟没问他究竟获得了什么样的感悟，如果问了，叶苍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道这种东西，当然十足玄妙，否则他也不至于死了好几回才悟到了。

　　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明白了活着的意义吧？

　　第八世里，他以猝不及防的姿态结束了短暂的一生，每天疲于奔命的工作，被大城市的生活节奏和社会压力推搡着不断向前，整个人就像一根被胡萝卜吊着的驴。

　　小时候想着要是能长大就好了，读高中的时候想着上大学就好了，上着大学的时候想读完研就好了，读完研之后想着找了心仪的工作就好了，找了心仪工作后想着攒够钱就好了，结果笑死，根本攒不够。

　　所以现实给了他这种抱着明日何其多心态的人一记重击，他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带着一些记忆和苏醒的残魂，来到自以为是书中的世界。

　　阴差阳错之下，认识的那个和他一起疯狂，一起将世界搞得一团糟糕的少年。

　　叶苍澜很担心自己没办法悟道，但其实他想要寻找的东西，早就降临在了身边。

　　——生活本来就没有意义。

　　——但和想要陪伴的人一起，却可以创造出意料之外的快乐，将所有的无聊和平淡抹除。

　　幸好傅念迟没问。

　　不然叶苍澜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这完全就是告白嘛。

　　没有半个喜欢或者爱，却远比这两个动动嘴皮子就能吐出的字眼，更加让人心头颤动。

　　一时间谁都没再言语，叶苍澜重新恢复了前几世的记忆，但让他最为深刻的，当然还是在现代世界里的生活，每天都有海量信息被创造，到处充斥着各种类型的乐趣。

　　如果有的选，叶苍澜还是更想在那边做神仙。

　　几根作乱的手指正从他的指缝里探出，叶苍澜低头去看，傅念迟同样也低头盯着两人相握的手，正主动把姿势摆成十指相扣。

　　被中途打断的绵绵之火，又重新从心底燃起，明明那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应该是湿润得更挤出水来，却又能熊熊燃烧。

　　叶苍澜打了个响指，周围顷刻昏暗下来，遮挡天光，封印门窗，将这一方空间彻底打造成独属于两人的小巢穴。

　　他鼻尖碰到傅念迟的鼻尖，然后准确无误地捕捉到熟悉的唇。

　　傅念迟浑身绷紧，他知道，当彼此更加深入亲吻之时，会发出怎样让灵魂都要颤抖的悸动。

　　紧张地期待着。

　　呼吸交错，唇齿纠缠，奇妙的反应正在发生，迸发出令人浑身颤栗的奇特爽快。

　　骨节分明的手顺着脖颈滑动，抚过锁骨，将本就不够结实的衣领拉开，比起微凉的空气，当然还是指腹的摩擦更让傅念迟攥紧手指。

　　傅念迟从刚开始看话本子时，就很好奇书里所述的种种感受，究竟是不是真的。

　　因为他看到的每一本里，明显都对承受方的反应描写更多，似乎又省力又爽快。

　　所以他刚开始就抱着如果有机会，可以试试的想法。

　　可惜叶苍澜的身体条件根本不支持更加亲密的接触。

　　如今叶苍澜重获仙身，傅念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没得选了。

　　挺好。

　　曾经留下过深刻印象，或者说震撼过他的字句，此时成为了最清晰的感受。

　　原来最真实的感觉，是根本无法被文字准确描述出来的。

　　不只是鞭挞着神经的火花和激流，落在唇和身体上的亲吻，以及对方难以抑制的呼吸声，都让心中早就溢满的柔软无休止膨胀，又清醒，又迷糊地接纳和索求。

　　纯白的触须蔓延，织就成绵密的网，支撑住少年身体，也将他们锁在其中。

　　叶苍澜的身体素质和之前压根就不在一个次元，要不是傅念迟经过了辛勤炼体，可能都很难完全撑下来。

　　从体能到耐性，全都彼此嵌合，傅念迟完全感觉不到疲惫，因为交融的仙力和魔力正时刻滋润着他的身体，让他恍然间意识到，他和叶苍澜完全就是在双修。

　　天昏地暗中，时间的流逝都变得不甚清晰，叶苍澜此前关于自己来一发就得缓上好几天的怨念，在这时得到了彻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