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顾钰反而有点懵，草怎么吃？

　　这是顾锦棠初春种的那一批小麦收上来的种子，经过改良以后，发出来的小麦苗碧绿茂密，叶茎透着细嫩的白，一掐就断，很适合用来榨汁喝。

　　播种过程和普通的小麦种植不太一样，而是像发豆芽、豌豆尖似的，在室内穴盘上进行。

　　第一盘小麦草长到第五天，刚好可以收割。顾钰从前没喝过，大惊小怪地直呼「厉害了」。

　　“这也能吃？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想不到的！”他实在忍不住鼓掌。

　　把小麦草用清水冲洗干净，推入机器榨成汁，麦草汁颜色绿而清透，有点像薄荷的颜色，看着非常解渴。

　　新榨出的小麦草汁液带着草味，要想口感更好，顾锦棠往里面加入一点点蜂蜜，再挤入几滴柠檬汁。放入一小块冰以后，草味便被冲淡了，变成一杯清新的饮品。

　　……

　　“不服老不行，下久了棋，我这眼睛看东西都花了。”叹口气，顾奇山闭上眼睛直揉眉心。

　　陪侍一旁的管家提醒他该休息，两位老朋友也适时表示不打扰他，下次再来叙旧。

　　顾奇山感觉疲累，心知身体撑不住，就没有留客，只是遗憾地看向桌面：“可惜了这盘好棋。”

　　顾锦棠刚推门而入，抬起头便应道：“怎么可惜了？”

　　管家看他手里端着好几杯绿色的饮料，上前来接，顾锦棠就顺势给了他。

　　“我们说要回去，你爷爷舍不得这盘没下完的棋呢。”老孙哈哈笑道，又问他怎么来了，“是不是顾钰那小子找你搬救兵了？”

　　方才他走之前，就说他小堂弟有办法弄好吃的，这时见顾锦棠带来绿色的杯子，三人都有些好奇。

　　怎么看也不像西瓜汁，弄得碧绿绿一杯，怪叫人不敢尝那味儿。

　　顾锦棠笑了笑：“没有没有，谈不上外援，我跟他就是一伙的，这是来将功补过呢。”

　　这回答角度刁钻，既谦虚又够尊重长辈，三人登时被他一句「是一伙的」给逗笑。

　　“看着绿不拉唧，怪吓人的。”老孙喜欢他戏谑的性格，在小辈面前也端着了，当即便盯着那杯东西不敢动。

　　连顾奇山都不敢站在自家孙子这边，没别的，就怕待会儿不停跑厕所。

　　顾锦棠说：“是嫩麦草榨成的汁，真的不试试？青草牧场的味道，喝过的都想再来一杯啦！”

　　其实理智上，三位老人知道小辈不可能拿喝不得的东西给他们，到底还是放心的。

　　顾锦棠的广告词说得不算高明，他们盯着那几杯麦草汁，却是越看越口渴。

　　杯子似乎冰镇过，上面有寒气凝结的小水珠，透明的玻璃杯里是淡绿如抹茶的液体，但比抹茶澄澈，看上去口感清爽极了。

　　想象着咕噜咕噜灌几口，新鲜凉爽的气息顺着喉咙直下，驱散一天的疲乏……他们感觉到嘴里的干渴。

　　“那就……那就来一杯吧？那个麦草汁。”忍不住地，老孙率先要一杯。

　　在三人有点好奇和期待地目光下，顾锦棠给他们呈上饮料：“只放一小块冰，不会太凉。”

　　递完麦草汁，他便站到老爷子身后，打量那盘棋局。

　　杯子触手有些冰凉，顾奇山凑近嘴边，慢慢地饮一小口。原以为会有草汁的奇怪味道，没想到一入喉极其清冽，味道有种小麦草特殊的清香，一下子抚平夏天带来的燥热。

　　他没有喝一口便放下，眼睛一亮，咕咚咕咚又喝几口。

　　这回感受更加明显，鲜嫩的青草味充斥口腔与鼻端，给人带来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放松。不需仔细品尝，麦草汁中有淡淡的甜，一点也不腻，仿佛麦草的回甘，却恰好点缀了清新的滋味。

　　还有一丝柠檬的清酸，很细腻地与甜味交织，丰富了麦草汁的口感，让它的风味比任何精调饮料都要独特、出众，无比适合夏天。

　　哈啊……顾奇山一口气喝到见底，半仰着发出无声的、很爽的一声叹息。

　　“真不错，味道比我家榨的果汁好多了。”

　　“口感很清澈，甘中带酸，实在是舒服！”

　　“而且很解乏啊。怎么感觉喝下去之后，从头到脚都松快起来？刚才坐久有点倦，来来，现在再跟你战十局不成问题。”

　　顾奇山咂摸着嘴巴，往室外的菜园看看，又往棋盘上看看：“这东西，好像对眼睛疲劳有作用？”

　　顾锦棠来之前他的眼睛开始模糊，头也昏沉起来，可喝完一杯麦草汁不适感竟然消失了！

　　这半年以来，他从没感到头脑和身体如此宁静放松，喜悦霎时涌上心头。

　　三个人的杯子里没有剩下一丁点，刚刚还犹豫着不敢喝，这会儿三个老人爱的不行，纷纷说还没喝过瘾啊。果然像顾锦棠不走心的广告词那样，喝过的都想再来一杯！

　　顾锦棠头回榨的并不多，倒完他们三杯，剩下的让顾钰拿去跟堂兄们分了，这会儿估计没一滴剩。

　　“种的小麦草还有剩，我现在去打包两捆，带回家自己榨味道也一样。”顾锦棠说道。

　　这会儿快到下午五点，老孙和老杜本来想告辞，顿时又舍不得麦草汁的味道，厚着脸皮再留一会儿，等他去采了来。

　　“不瞒你们说，我不是贪嘴，是麦草汁喝得舒服。”老孙摸摸头，“清凉凉，像上次跟我孙女去大森林做有氧呼吸，他们年轻人是这说法，我就觉得身体挺舒畅。”

　　“这东西好，比什么养生茶好。”他连连摇头，“亏了亏了，花大价钱买来，还不如学锦棠榨草汁哩。”

　　老杜道：“谁说不是，看来啊，还是自家种菜好。老顾，改天我可要叫孙子来跟你家锦棠学一学。”

　　老爷子便拍着膝盖笑：“好说，好说。”

　　……

　　因为疗养的缘故，老爷子在医生的建议下固定五点左右便要进食，今天也不例外。

　　一到时间，经过膳食师精心搭配的晚餐便被送了上来，同行的还有顾镟。

　　“爷爷，该用晚餐了。”顾镟把一个小盅放在小餐桌上，动作细致地给老人铺好餐巾，“看我给你炖了什么。”

　　顾奇山心情很愉快：“我看看是什么？”

　　顾镟眨眨眼，把瓷盅的盖子揭开，蒸腾的香气扑面而来，里面是一盅炖鸽子汤。

　　清亮的汤面泛着一层油花，鲜甜的汤香气四溢，底下是拆解好的鸽子肉，炖至软烂。

　　顾镟说：“里面加了中药材一起炖，医生说滋补益气，很适合您在傍晚喝，我盛一碗给您尝尝。”

　　两位老友被小麦草绊住，正准备提出去外间等待，顺着话头玩笑道：“你今天有口福，锦棠种的菜好，你孙女厨艺好，你可享福了。”

　　老杜笑道：“是听说小镟喜欢下厨，做的好一手家常菜，曾经把大厨都给比下去。”

　　顾奇山颇为骄傲：“别的先不夸，我这孙女炖汤一绝，目前为止还真没人能比得上。”

　　顾镟嘴角依旧是温柔的笑意，只是略无奈地摇头：“爷爷就是这样子，看着严厉，其实对家里孩子很好……”她浅笑着和爷爷的好友长辈交谈。

　　没有老人会不喜欢这样有礼貌、得体的晚辈，老孙和老杜也是如此。

　　只是今天先见过顾钰和顾锦棠的戏谑坦率，便更期待他的小麦草，对眼前侍奉晚餐的情景不太感兴趣。

　　简单聊过两句，两人正要离开，忽见顾钰推着餐车冒冒失失进来，看到他们还傻不愣登地招呼：“二位爷爷，一起吃饭啊！”

　　老孙和老杜看到餐车上的三菜一汤，顿时喷笑：“你就给你爷爷吃这个？”

　　一盘腐乳空心菜，一道清炒嫩南瓜，凉拌三丝和海带蛋花汤，素的不能再素了，只见一桌子绿色。

　　顾镟也道：“是啊弟弟，膳食讲究营养均衡，爷爷现在需要多补身体，你怎么尽弄些青菜来？”

　　顾钰看着老爷子面前丰富的菜色，顿时有些尴尬。明明跟厨房通过气，他也没想到，爷爷怎么已经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