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嫂难为
那掌柜的慢悠悠地摇了摇手里的纸扇:“立冬的资质平庸,启蒙太晚,耐心教导或有小成;立年聪颖,心xing活泼,若有良师指导,考取功名并非难事;至于方辰,倒是一块璞玉,若是有人悉心雕琢,必成大器。”
白城山喜形于色:“当真如此?那真是老天开眼!”
那掌柜的斜眼看白城山,似笑非笑:“别高兴太早,立冬还好说,城里随便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就能教导;这立年可不是一般人能舀得住的,偏生他还口齿伶俐,哪怕是背着书眼睛也在四处打转,可见将来会有多顽皮,若没选对了老师,只怕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反而学不到什么。至于方辰,当真是需要一位良师,否则就太可惜了,我可有好些年没见过这般既聪慧又静心的孩子了。”
“这静心是何意?我看辰辰平日里跟立年也没太大差别,只是有些认生,在熟人面前,也并不是那么安静。”
那掌柜的摇摇头:“这静心,是指做事的心态,做一事,是一事,他如今才五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可无论背书答话还是写字,他无一不是认认真真,全心全意,这样的人,学起东西才快,再加上他又有颗聪明的小脑袋,若是有一位好先生,可以想见他日后会有怎样的学识。天生聪慧的孩子有不少,成大器的却并不多,关键就在这老师身上,好的学生,更需要好的老师教导才是。”
白城山沉吟许久,这才道:“刘老弟,老哥我有句冒昧的话,想问一问刘老弟。”
“白老哥既称我一句老弟,这话自然是问得的。”
白城山正色道:“实不相瞒,在此之前,我曾想过蘀辰辰给左大名士投拜帖,只是后来一想,辰辰毕竟还小,更何况也没学多少东西,贸然求见恐被人笑话。今日听刘老弟这番话,我这心里又有了些期盼,我知道刘老弟跟左大名士相熟,所以想问一句,这事可有几成希望?”
那掌柜的眯起眼微微笑起来:“左大名士啊,那希望还真不小,他向来就喜欢乖巧可爱的小娃儿,特别是笑起来有小酒窝的,我当年就是因为笑起来没酒窝,被他嫌弃了,只旁听了他几回课就给赶走了。”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白城山听着也不由细细琢磨,他是知道这刘掌柜的身份不凡,跟那左穆也是说的上话的,上回他能去给左穆践行,就是托他的福,却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一层。可他说左穆会因为他笑起来没酒窝就嫌弃了他,不肯收他当徒弟,这就有点儿,有点儿太难以置信,毕竟在他眼里,左穆大名士虽然平易近人,可那也是高高在上的,挑选徒弟自然是要jīng挑细选的,怎么会是这般糙率的!
不过白城山都是成jīng的人了,自然不会露出半分怀疑的神色:“有刘老弟这话,我可就真的安心了!依刘老弟看,我该请哪位先生来给他们启蒙呢?”
那掌柜的舀扇子点点下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白城山这回是真真的意外了,几乎脱口而出:“刘老弟不是素来不收徒弟的吗?”说完就后悔了,暗骂自己愚蠢,应该趁着这机会立刻把人叫来拜了师啊!跟着眼前这位,无论是读书识字还是将来引荐左穆大名士,那都是天大的好处啊!
那掌柜的摇着扇子:“我何时说要收他们当徒弟了?”
白城山苦着脸:“刘老弟,是老哥我说错话了,你这都说出口了的话,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那掌柜的笑眯眯道:“我不收徒弟,却可以教他们启蒙。既然你想让方辰拜左大名士为师,又岂能另给他找师父?左大名士可从来不收别人的学生。”
白城山一拍脑袋,自己这糊涂的,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左穆确实从来不收拜过其他先生的学生,只因“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师父岂能是天天换的!
白城山起身,冲着那掌柜的一拜:“刘老弟,这等大恩,老哥真是无以为报,将来若有任何差遣,老弟一句话,老哥万死不辞!”
那掌柜的连忙偏了偏身子避开了这一拜:“白老哥你这是作甚?我不过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过乏味,才想要找几个小子打发打发时间,你这般认真,倒叫我惭愧了。”
白城山笑道:“我只是心里头高兴,自从刘老弟在这里开店,三年来,光我见到的就有二三十位想要来拜师的了,都被刘老弟退了回去,此番居然肯纡尊降贵教导那几个小子,真真是他们莫大的福气了!”
一直站在他们后头伺候的书童皱着一张秀气的小脸儿,纠结到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cha嘴道:“白掌柜,您快别说了,我家公子明明就是嫌徒弟是累赘,所以才全推了的!他想教那几个弟弟,真的是嫌弃日子过的太无聊,我刚刚都听见他说了!”
白城山笑而不语,那掌柜的收拢扇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下那书童的脑袋:“你这小子!越来越没了规矩,这开心糍和jī蛋今儿就别想了。”
那书童抱着头,委屈地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公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当你的面说了!可别不给我饭吃!”
那掌柜的都给气笑了:“还想着以后背着我说是吧?我又说不给饭你吃么?只是不给你开心糍和jī蛋而已,饭你自己去蒸了吃,吃多少我都不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