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几年长
也罢。他的炎儿便是如此,明明能够说出这样一番道理,心中明镜一般,却又偏偏自己将所有人安危揽于一身、时常做出一些可能危及己身之事。心里燃着一团火、眼中盈着一潭水,总是认为自己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做出的事却常常出人意表。
若非如此矛盾,也便不是令他移不开眼、放不开手的炎儿了。
御天行的心思自然而然传入御紫炎心底,换来后者灿烂一笑。
决定了此后安排,众人也不再多留,各自散去。
一路奔波,御天行与御紫炎也早早歇息,相拥而眠。
月色静谧,朦胧照she在一地雪白之上,映she出淡淡光泽。玉雪楼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仍旧安然悬挂在阁楼大门之上。宅院大门外的玄冰柱高高耸立,与宅院正中的玉雪楼遥相呼应。一切,似乎都如以往般平静安宁。
然而,御紫炎的梦中,却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来你的心qíng很是不错啊。】
似曾相识的声音,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然而那满是戏谑嘲讽意味的语调,却令御紫炎在睡梦中不禁蹙起了眉。
【幻瑛?是你么?】
御紫炎在梦中回应着那道声音,试探问道。虽然意识朦胧,但御紫炎隐约觉得,会在他梦中出声之人,除了幻瑛,再无其他可能。
【呵呵。你的反应倒是不慢。】
有些刺耳的笑声,言不由衷的赞美,令御紫炎心底的违和感愈发清晰了几分。
【幻瑛,我以为你残留在我灵魂深处的那一抹神识已然散尽。】
虽然心底有些不喜此刻幻瑛言语间夹杂着的莫名敌意,御紫炎仍然耐着xing子说道。
【于是,你便认为你可以取而代之,与将暝永远在一起了么?】
一字一顿的话语,隐含着的怨气,毫不留qíng的质问,使得御紫炎神魂一震。
【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
声音似乎无意再多说些什么,隐隐含着几分不耐与不屑,【趁这会儿好好享受你的爱qíng吧。】
【这是何意?】
听到对方之言,御紫炎莫名感到心中一紧,立时追问道。
然而,那声音再没有响起。
!
黑暗之中,御紫炎蓦地张开双眼,看清眼前一切之时,方才感到自己已是额头满布细密汗珠。夜风拂过,额际一片冰凉之意。
抬手拭去额头湿意,御紫炎紫眸之中尽是不解与疑惑。
方才的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放轻动作,御紫炎微微侧首看向仍旧安睡在身旁的爱人。丹田之中的元婴与龙婴也正各自阖目打坐。
御天行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使得由梦中惊醒的御紫炎qíng绪稍稍安定了几分。
紫眸之中蕴满柔和笑意。
毋怪爱人总是说他想得太多。而今,可不就是自己杞人忧天了么?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概,潜意识中自己还是对这份爱意与幸福有些不安罢?
但是,身旁的人说了爱自己,甚至当自己一味逃避之时,甚至自己夺去了这人的记忆之时,这人还是一直不变的爱自己。
懦弱的自己,善变的自己,任xing的自己,自私的自己。
这人说他全都爱,说他爱的就是这样的一个自己。
这样的一个男人,叫自己如何再去怀疑?
况且——
御紫炎视线移向另一边,透过窗棂看向深邃夜幕。
皎洁银月如同一道银钩挂在九天之上,yīn晴圆缺,即便跨越万年,却仍旧是那一轮天月,亘古不变。
那声音并非他所熟知、幻瑛的声音。
那语气也绝非他所熟知、幻瑛的语气。
于是,仅凭对方自称是幻瑛,又让他如何能够相信?
但……
思及此处,御紫炎刚刚舒缓的表qíng却又渐渐严肃起来——
方才一切,当真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梦么?
然而那感觉却又如此真实。仿佛真有一人在梦境之中与他对话一般。
是有人刻意为之、闯入他的梦境?说出那一番话只为扰乱他的心智?
若真是如此,这伎俩却又似乎显得很是无趣。
况且,知晓幻瑛、又有意对付他的人——似乎,只有水芜派之人。可是方才那声音又与天师声音截然不同。而且,水芜派巫灵诀之中,是否真的有这类可以闯入他人梦境的术法也未可知。
或许,天亮之后该问一问水氏叔侄。若是他们也不清楚,便去翻看一下幻瑛留下的经过修改的巫灵诀好了……
想着想着,御紫炎重新阖上了眼帘,沉沉睡去。
然而就在整个宅院中的人全都陷入沉睡之时,有两个人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踪影。
“你们顺利上到凝吟峰顶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在一片漆黑之中。
“是。”
“是。”
一声粗犷、一声邪魅,一男一女两道声音恭恭敬敬的回道。
“嗯。你们暂且安心住下。莫要轻举妄动。”
沙哑声音应了一声,而后又吩咐道。
“是。”
二人再次异口同声答了一句。
“回去吧。莫要让他人起疑。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