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几年长
“天,你心中,明明也是无法置他于不顾的。他的苦,我们谁也无法忽视的啊——”
如水般温和的话语,却带着无可转圜的执拗。御天行几乎可以想见,心爱的人儿此刻脸上挂着的淡淡浅笑,以及,那一丝丝隐藏得极深的无奈。
“那我呢——”
御天行唇瓣微微抖索着,眼中尽是无人见过的脆弱与不堪一击,“为了成全‘幻瑛’,炎儿就忍心夺去我心头至爱么?”
“够了!”
打断御天行与御紫炎的对话,“幻瑛”同样浑身颤抖着,原本粉色的唇瓣此刻却是泛着青紫,“你们不必在这里演绎一对苦命鸳鸯!本狐也没打算要与他合为一体!”
“为什么?”
御紫炎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传出。
咬了咬唇瓣,“幻瑛”几乎是由齿fèng之间挤出一句话,“与其让我忘记一切,我宁愿就这样下去!”
“……”
一时之间,在场几人都陷入沉默。
半晌,浮世轮中一声叹息传来,“幻瑛,这又是何苦呢……”
“废话少说!就算你能够舍弃这一切,但千万年的记忆,我绝不想忘得一gān二净!重头来过?!到时候将暝岂不是能够没有半分犹豫的离我而去?!我才不会这么傻!!”
“……”
透过浮世轮,御紫炎静静看着占据了自己身子、qíng绪激动非常的“幻瑛”。
这,才是他的真心吧?
满是不确定,尽是不安。将暝的冷漠已经如同空气一般渗入到幻瑛灵魂深处每一个角落。
忽然之间,御紫炎莫名在想,无论前世的夜禹桥、抑或今生的自己,同样对他人缺乏一份全心全意信任与依赖的勇气,是否,也因为这个缘由?
只不过,幻瑛用尽全力想要抓住那个总是漠视一切的将暝。而他,却总是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抓得太紧就好。
期冀的、盼望的,不要奋力去追逐就好。只要静静站在一旁望着就好。只要不去贪心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好。
不,或许,那个可谓歇斯底里的“幻瑛”此刻也是同样的想法。
因为害怕失去,甚至放弃了曾经想要再进一步的想法。只要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就好。宁愿如此看着,也不想失去此刻拥有的那一点点“看着”、“想着”,甚至是——“恨着”、“怨着”的权利。
“不会的。幻瑛,天他——不会离开的。”
缓缓说着。笃定,确信。
是的,曾几何时,不敢伸手去抓紧心中期冀盼望的怯懦,已被这个男人不动声色的一点一滴彻底瓦解。
不厌其烦的告诉自己,无论何时何地、无论自己变成何种模样,他都不会离去,直到——自己彻底相信的今天。
“……”
御天行目光复杂的凝视着自己手中的浮世轮。
他的炎儿——如此说,叫他如何回应?
还记得魔佛大帝曾经说过,“到那时,即便灵魂修补完成,幻瑛,也将不再是原本的幻瑛了。”
那是何曾想到,同样的事qíng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御天行唇角有些无力的勾起一抹苦涩笑意。
他……还真是输得彻底,因为他知道——正如他的炎儿所说,即便炎儿与“幻瑛”神魂合为一体,忘记一切,也不再纯然是原本炎儿的神魂。但,融合了炎儿神魂的存在,依然会让他无法离开。
“炎儿,即便我不会离开,但——那时的我,也将变成失了魂魄的行尸走ròu。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坚持与‘幻瑛’融合为一体么?”
话音刚落,御天行感到手中浮世轮似是微微一颤。
“唔——我说父皇啊,你此刻如此要挟三皇兄。若是要挟成功了,恐怕您事后会后悔呐……”
御隽兖不顾时间地点场合的话语惹来御天行不悦一瞥。
但,既是知道御隽兖乃是巫神转世,即便对方说出的话再如何不中听,也容不得他充耳不闻。
“此话怎讲?”
克制着心中躁动之气,御天行沉声问道。
“无论是这位‘幻瑛’,抑或是三皇兄,神魂皆是不完全的个体。‘幻瑛’暂且不谈,三皇兄神魂虽被外力介入修复了不少,却仍是不全。先前有五行玉镇定辅助,假以时日,本是有希望完全修复。但只可惜,五行玉之前碎裂彻底,虽然那几缕分散的魂魄是重归三皇兄体内。但缺少了五行相辅相成滋养,并不完全的魂魄也撑不了多久啊——”
御隽兖一番解说不仅未曾使得御天行安下心来,反而愈发拧紧了眉心沉声质问道,“炎儿得到浮世轮之前并未出现过神魂不全的任何症状。你何以肯定而今炎儿魂魄无法支撑?”
“我说父皇啊。有句话你不会没有听过吧——‘一山不容二虎’呐……何况,如今三皇兄连ròu身都失去了。魂魄无所凭依,更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
御隽兖最后一句话似是提醒了御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