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六零年代
叶青去杨师傅那拿衣服,chūn装刚做得。
青蓝色的小翻领上衣,同块布料裁的裤子,侧开口,腰线合身,裤腿宽宽的。脚下配一双方口的黑布鞋,小辫子扎上,绿色军挎包斜背,怎么看怎么好看。
叶青新做的衣服是现在流行的列宁装,也叫gān部装,裁剪简洁,穿上利落整齐。
从来就没有不好看的衣服,只要用对布料和穿对地方。
列宁装最适合咔叽布料,黑色,蓝色,灰色,只要是素色的,整整齐齐这么一身穿在身上,配合着大工厂的机器吊车,怎么看怎么jīng神。
碎花格子棉布料也是美的,做成斜襟的大罩衫,让穿着它的姑娘站在huáng土地上。碧蓝的天空,背景是青青的麦苗,那画面要多美好就有多美好。
不过嘛,红格子碎花布做列宁装,看上去……那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叶青今天这一身青蓝色新装刚出门,就被李玉坤盯上了。
“唉呀妈呀,叶妹子,你这一身素素静静的还真好看!不过你可真能糟践布料,这衣服咋做的刚刚好呐?”
叶青诧异,衣服本来就是宽松的样式,不收腰没胸线,不量身做难道还要往大了做?
“我又不长个子了,做那么大gān嘛?”
“天冷了你咋套棉袄穿啊?”
叶青恍然,这是大家衣服看起来不美观的另一个原因。一衣多穿,冬天套棉袄,夏天卷起袖子就是汗衫,哪来的chūn秋装啊,所以每个季节都是肥肥大大。
chūn季换掉棉袄里面套的就是绒衫,鼓鼓囊囊的不透气,稍热点就一股子气味,当然和后世那些轻薄保暖的紧身衣不能比。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矿上,各自分开。
到了办公室,任大姐一把就抓住叶青。
“小叶啊,就你会打扮,快告诉我这身衣服用了多少布票?在哪儿做的?我得给老大做一件身,这月她要相亲。”
叶青笑,任大姐女儿终于要相亲了。
忙把杨师傅的地址写下来:“任大姐,我还富裕几尺布票,需要的话您说话。”
“需要,需要!你要是不急就先借给我用用,回头攒够了我再还你!”任大姐喜出望外。
“行!没问题。”叶青痛快把剩下的布票都掏出来,半寸都没留。
感动的任大姐不知道说啥好,还是让叶青帮着打掩护,自己回去叫大女儿上街扯布做衣裳去了。
高卫国这半拉月饿的前胸贴后背,整天垂头耷拉着肩膀,老实多了,也没再骚扰叶青。
叶青后知后觉的发现,车间工会的几支花都爱和自己飚劲儿,只要自己穿了什么新衣服,那几位马上就会跟风。
前阵子懒得编辫子,叶青只把头发分两边扎好垂在胸前,大丽马上也梳了个更加别致的发型,引得矿上姑娘们纷纷效仿。
今天这身合体的chūn装,不知道又要多少小姑娘被父母骂làng费布票了。
头一个跑过来的就是蒋红棉。
“叶姐姐,我妈说什么也不给我做新衣服,烦死人啦!”十九岁的大姑娘抱着叶青胳膊撒娇,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洋红色罩衫。
“我也没办法啊!就剩下不到三尺的布票都借给任大姐了。”
今年布票调整到每人每年五尺六,叶青从上海买了不少布料回来,加上捎东西邻居们给的本地布票,自己用足够,多余的就没有。
蒋红棉有些失落的离开,似乎是不太高兴。
叶青也不在意,爱美是女人的天xing,但她不是蒋红棉的长期布票。
比起矿上那些打补丁的大褂,她那件洋红罩衫依旧是最亮眼的风景,车间小花?太贪心了自己可满足不了。
一个星期后,任大姐女儿的新衣服做好,不过只做了上装,而且还是肥肥大大的,预备冬天套棉衣穿。
又过几天,工会一枝花大丽丽的新装也做好,裁剪合身,上装是红底白格子列宁装,下身是靓蓝色宽腿裤子,这一身也引来不少羡慕。
车间四小花也争奇斗艳,除了蒋红棉依旧是那件洋红罩衫,其余三个都做了新衣服,叶向红自然不甘落后。
从上班第一天开始,叶向红就视叶青为仇敌,明着暗着都要搞些小动作和她作对,放下狠话说总有一天让她后悔。
叶青还以为她要奋发向上,没想到除了口舌招摇就是做衣服和自己攀比,叶青觉得好笑。
人总会遇到意想不到的朋友,像老吴李队长徐公安,贾工田婆婆,小洋楼的李玉坤王大壮他们。当然结仇也难免,就像赵秀兰,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不知道从那就冒出来。
上次叶青那封告状信寄回去不久就收到李队长的电报,只有几个字:再去,打折腿!
看的叶青笑了好久,估计让李队长恼火的是儿媳妇打着他的旗号在外唬人胡说八道,还险些害叶老蔫一家被撵回农村,这可是要结仇的。
要不是叶青写信告状,赵秀兰还指不定多巧舌如簧的把这事蒙过去。
反正已经结了仇,不妨就结的深一些,深到表面客套遮掩都免了,叶青不耐烦和她们虚与委蛇。
自从上了班,小洋楼里的邻居对叶青更是和善,都知道她在矿厂委。
大丽在工会,好处大家都是心里明白,可是厂委究竟有什么权利大家就含糊不清了,觉得神秘非常,一定是管大事的。
所有人见到叶青都客客气气,就连宋招娣也决口不再提以前过节,每每见到叶青都要客气寒暄几句。
“叶同志!下班啦?”
叶青对宋招娣的过分热qíng不感冒,不咸不淡的“嗯”了声就要上楼。
“叶同志,叶同志你先别走啊。”宋招娣拦住去路。
“有事?”叶青问。
宋招娣笑的格外讨好:“叶同志,咱们都一块堆住着,饭勺哪有不碰锅沿的你说是不是?以前的事你可不许跟我计较!”
最后一句跟撒娇似得,一个飞眼带嘟嘟嘴,看的叶青浑身jī皮疙瘩。
“以前有什么事?我怎么不记得啦?”叶青笑着说。
宋招娣一拍手,大声笑道:“我就说嘛!叶同志是个大度的人,怎么会和我计较!”
叶青扯动嘴角gān笑。
宋招娣打量着叶青神色小心低声道:“叶同志,你大侄子今年十三岁啦,矿上说他年纪小,不给招工,你看这……”
自己哪来的大侄子?宋招娣说的是她儿子大臭。
叶青若有所思,想了片刻点头道:“明年再看。”
宋招娣脸上欣喜若狂,对着叶青恭维话说了一筐,直到叶青上楼还不住的在后边招呼她慢走小心台阶,有空来家里坐坐……
叶青莫名其妙,我答应你什么了?明年再看还是不够岁数啊!
chūn季里各种农作物都绿油油的一片,让人看到希望和生机,只是这漫长的chūn日却不能及时填上肚子里的空虚。
日子越发紧张了。
“这月工业券怎么就给一张?”
“是啊,买个暖水瓶都要五张工业券,每月一张够gān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