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囧双雄/五胡情乱
默野转过一个弯,进入了一个房间,薛鹤的身体贴着墙,运起内力,尽力窃听房中人的谈话。
只听得默野道:“已经睡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答道:“刚躺下,大约没有睡着。”
默野又道:“怎么晚饭又没有吃?”
那人叹了口气,道:“中饭也没有吃呢,别提晚饭了,还是早起吃了半碗粥。”
片刻后只听得一声脆响,仿佛什么东西在墙上砸碎了,于是那人惊呼了一声,默野压抑着怒气,沉声道:“你出去。”
薛鹤立时飘到转弯处,只见一个非常年轻漂亮的金发少年从房间走了出来,向过道另一边走去。薛鹤见他走远,重又贴在了默野房门口。
“别摔了”默野的声音:“你这样好几天都不吃东西,哪还有力气生气。”
没人应声,只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片刻间默野忽然叫了一声,仿佛被人袭击了,随即听得一声轻轻的耳光声,默野道:“爪子还这么利,不是找打么。”
之后一个极低沉微弱的声音响起:“别碰我。”
薛鹤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只听得默野哼了一声,道:“我看你虽然没怎么吃饭,jīng神却好的很,起来吧,今天有很重要的客人来,出来给他们弹上一曲。”
那人似乎很虚弱,话音中没有一点中气:“我身上很疼,弹不了。”
默野冷哼一声,道:“你是在埋怨我么?半年来每一次你都以死相抗,要是你稍微柔顺听话点,我怎么会忍心这样对你。”
那人咬牙低声道:“妄想。”
沉默了片刻,默野道:“你不是一直想自己住么,这会出去弹上一曲,我明日就让你搬出我的卧室。”
又沉默了片刻,那人低声道:“伤口疼的厉害,须得吃麻药。”
薛鹤听到开柜子的声音,之后默野又道:“麻药起效还须得一阵,你若走不了,我抱你去前厅。”
“不用。”那人道:“稍候片刻,我自己过去。”
默野“嗯”了一声,随即向门口走来,薛鹤立时快速下了楼,走到昏厥的下人身旁,将他点醒,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那下人有些头晕,一时来不及细想,领着薛鹤回到前厅。
薛鹤坐到严欢身旁,耳语道:“没见到那人,只是声音好熟悉,他似乎受了伤,不一时就会出来。”
严欢点了点头,过了片刻,默野回到了大厅,面色似乎有些不快,但还是微笑着道:“这孩子脾气很大,但筝弹的极好,头人一定会满意,请稍后,他立刻就来。”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人抱着一具十二弦筝过来,放在默野身后帷幔里的一个矮几上,随后退了出去,又过了片刻,众人听得一个极轻的脚步响起,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大厅的后门走了进来,站在默野身后的帷幔里,他的脸在yīn影中,众人都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觉得他似乎像一缕幽魂一般,整个人都没有活气。
三十章:薛鹤的偷窥
默野见他到来,回头温言道:“身上怎么样?这里热,大衣脱了吧,免得出去着凉。”
那人没有回答,默野也不恼怒,道:“只弹一曲便可以去休息了,适才我答应的事一定做到。”
那人还是没有说话,却缓缓脱了身上黑色的貂皮大衣,露出墨绿色长袍包裹的消瘦身体,众人都认出他穿的是汉服,并非柔然服装。
他扶着几案,缓缓坐到矮凳上,随即伸出一双白的没有血色的手,修长的手指开始调弦。
薛鹤注意到,严欢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中漆黑的眸子忽然烧起了火焰,同时面色沉重地如同乌云压顶,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片刻间帷幔后的人调好了弦,半透明的细长手指开始试着拨弄出一串简单的音节,虽然很短,但悦耳之极。
默野手中握着一杯酒,蔚蓝的眸子盯着墨绿色的人影,似笑非笑地道:“我还没听过你弹琴呢,今日借光了。”
那人不说话,调息酝酿了片刻,抬起双手轻轻放在筝上,随后如行云流水般拨弄着琴弦,一串如同天籁般美好的音符随即倾泻而出。
连乌力吉这样没听过筝曲的人,此时也不仅陶醉在了他的音乐之中。
默野湛蓝的眸子泛起了深邃的海蓝色,定定地望着弹奏之人。
只有薛鹤,不一时便听出这首曲子正是严欢在成都时经常chuī的那一首“临安遗恨”,立刻猜到了那人是谁,心中顿时震惊了,随即视线移到严欢身上,只见他此刻如同被人点了xué一般一动不动,但闪耀着愤怒和悲苦的眼神,和他微微颤抖的身体,都泄露了他内心的澎湃。
一曲既终,那人停了手,似乎出了一口长气,随即拿起了身旁的貂裘。
薛鹤这时发现他似乎很羸弱,穿大衣时手竟有些颤抖,随后支着矮几才勉qiáng站了起来,转身想往外走,默野却一把将他拽住,道:“看来你今天心qíng不错,坐下吃点东西吧。”
那人用力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默野站了起来,亲手脱下他的大衣,将他按坐在自己身边。
众人这才看清,这人是一个十七八岁,异常俊美的少年,他肤色雪白细腻,长而浓密的剑眉微蹙着,眼睑半垂,绵密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投影出一个完美的yīn影,挺拔的鼻梁下,是淡色的薄唇,那消瘦的下颌几乎像刀削过一样,虽然整个人看起来苍白消瘦,毫无生气,但仍具绝世之姿。
薛鹤心中的猜想立刻坐实了,那人正是韩缇。
严欢一瞬不瞬地看着韩缇,只见他一直沉默不语,也不看人,原本漆黑莹亮的眸子仿佛更大更黑了,眼神中却像氤氲着薄雾,一丝生意也无,空dòng地望着脚下。
严欢心头钻心也似地疼痛,不知道他受了多少苦,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一时间血腥气蔓延上胸腔。
薛鹤见他面色有异,忙拉住他的手,一丝内力传过去,让他稳住心神。
墨野将一碗牛rǔ递在韩缇嘴边,道:“一整天都没吃饭,又费劲弹了半天筝,饿了吧?”
韩缇厌恶地扭过头去,默野冷笑一声,道:“这么多客人,你也不给我面子。“顿了顿,又低声道:“一点力气也无,晚上怎么伺候爷,就算你要继续扔东西砸爷,也要养足jīng神吧。”
韩缇愤然拂开默野的手,一碗牛rǔ统统洒在地上,随后霍然站起,扭头就走,刚走了两步,忽然身体软到,昏了过去。
严欢见他居然如此虚弱,心里犹如刀割也似,却见默野向他们欠了欠身,道:“这孩子身体很差,让贵客见笑了。”随后吩咐下人来将韩缇抬走,便重又开始与众人吃饭。
严欢食不知味地敷衍了一时,宴会终于结束,默野将他们三人送到了客房,便告辞离去。
薛鹤正要就寝,却听得有人敲门,开门看时,正是严欢,他面色苍白,神qíngyīn郁,向薛鹤一礼,道:“薛兄,我有个不qíng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