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变成猫
古代最是讲究纲常,出嫁从夫,夫亡从子,何况这几个月来马科已经隐隐透出家主的自信和权威,马夫人对他也自信服,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便不再出言。
马科起身给邓六娘添了热水,道:“六娘,不是我心硬不帮你,只是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我爹出去做生意快一年了还没回来,家里的田产钱财都被债主掳了去,我娘一把年纪,身体又不好,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也没有劳力,比起你家恐怕还要差些,这做豆腐的秘方,我确实不能相告。”
邓六娘早就料到马科不会轻易说出秘方,本打算先礼后兵,实在不行就请邓七公出面施压,但当初暗忖马科一个年轻姑娘,心思单纯,只要自己打一打苦qíng牌,说不定她一心软便会告诉自己,没想到马科这么拿桩得稳,竟是一点也不松动,不由得面现尴尬羞恼之色。
马科曾听花见说过,这邓六娘虽然是个寡妇,但因为死去的老公是邓庄族长邓七公的远方表弟,亲房家人丁旺盛,在村里也颇有一点势力,再说今天她既然敢来,肯定早就有了后招准备,因此也不好彻底拂了她的面子,惹来麻烦,想了想道:“不过,若是你愿意做豆芽,我倒是能教给你。”
邓六娘闻言立刻眼睛一亮,她原以为豆芽比豆腐难做的多,且马科是独一家儿,肯定不会教给自己,因此压根就没打这个主意,没想到马科居然自己提了出来,当下喜不自胜道:“大姑娘,你不是哄我的?”
马科笑道:“我家人力有限,豆芽又很受欢迎,教会了你,大家也能多些豆芽吃,岂不是好事一桩?”
邓六娘欢喜道:“大姑娘真是好胸襟。”
马科带邓六娘去了厨房,将发着豆芽的桶子盆子都指给她看了,道:“发豆芽其实简单的很,用水泡就成了,只要温度够,三四天就能出货。”
邓六娘叹为观止,自己做了四五年豆腐,天天泡豆子,偶尔也见有豆子泡软后长出一角小芽,当初还以为是坏了,都给倒了,没想到芽子长长了居然能吃,还相当美味。
马科细细跟她讲了温度如何控制,多久换一次水,注意光照什么的,事无巨细地都说了一遍,最后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邓六娘想了想,道:“都记下了。”
马科点头道:“头一次也别弄太多,先试试看吧,注意换水量,要是泡馊了就不能用了,吃了会出人命。”
邓六娘连连点头,千恩万谢后告辞离去,马科送她到大门外,临走又嘱咐:“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来找我问就行。”
邓六娘走后马夫人问马科:“豆芽不是比豆腐都赚钱么?你怎么反倒把这个告诉她了?”
马科解释道:“豆芽本就好做,没什么秘方儿,且现在需求量这么大,我们一家也做不来,不如让她一起做。豆腐却不同……现下天气冷,等开了chūn,我还要试着做些旁人没见过的东西,到时候比豆芽还能赚钱。”
马夫人释然,马科又道:“再说她毕竟是本地人,得罪到底也不好,咱们在邓庄本就受排挤,冤家宜解不宜结。”
马夫人微笑点头,摸着他的头道:“阿珂想的真周到,竟比我qiáng多了,若是你爹能看到,该有多好……”说着眼圈红了。
马科知道她担忧马老爷的生死,不愿她想的太多,忙换了个话题道:“爹总能回来的——吴嬷嬷他们也该回来了吧,娘,该做饭了。”
话音刚落,便听大门开了,花见脆生生喊道:“太太,我们回来了。”
马科跟马夫人迎了出去,见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细细的雪花,不过想是才下不久,地上还没有积下。
“今天天气不好,却没想到遇上了大主顾,竟比平时还回来的早。”花见笑嘻嘻跑到檐下,对马科道:“哥,今天荷香记把我们的货都包圆儿啦,账房先生还说,今后他们想跟咱们订货,让当家的有空儿跟他们周掌柜见个面——原来上次生药摊的王掌柜竟不是哄我们的。”
第13章 脸大遭人扁 …
这天雪下了一夜,翌日清晨略小了些,地上却积了厚厚一层,马科见天冷地滑,便不打算出摊了,单与花见将豆腐都转到了柴房yīn凉处存放,打算过一两天放晴了再说。
既然荷香记开了口,又是能长期供货的,送上门的生意自然不能往外推,上午马科把这一个多月统计下来的数据好好分析了一下,算了算成本和产量,做了几种量价对比的报价方式,打算跟荷香记周掌柜谈的时候拿出来,不至于完全没有准备。
做好报表,马科冻的手都麻了,为了省钱他也没给自己房间生火,便站起来在地上跑了两圈热了热身。
小猫按理比人怕冷,刘晓东却是出奇的忠贞不二,马科呆哪儿它呆哪儿,晚上也仍旧睡在桌下的棉垫上,像是给马科作伴,但更像是多疑的老公守着如花似玉的妻子。
收拾好账簿,马科抱起小猫到了马夫人房中,刘晓东一进房间便钻在了炉子底下,马科怕它烫伤,几分钟后硬拽了出来,只觉那软毛儿都热的烫手,再烤下去怕都要焦了。
想想它这么怕冷还非要跟着自己,马科心下也自感动,这猫儿这方面倒是跟真的刘晓东挺像的。
窗外雪花飘飞,屋内炉火融融,马夫人在窗下纺线,吴嬷嬷在炉子跟前纳鞋底,炉子上炖着一锅炖菜当做午饭,虽然都是些白菜萝卜之类的素菜,因为放了几片五花ròu,也煮的浓香四溢。
刘晓东趴在马科膝头直吸鼻子,马科看大家不注意,偷偷夹了片ròu出来,chuī凉了喂在它嘴里,小猫香的连舌头都差点吞了下去,一边大嚼一边摇着尾巴讨好主人,装小狗演技一流。
“你又偷着给猫儿ròu吃了吧?”花见早瞥见马科喂猫,扁嘴道,“哥,你待这小畜生忒也好了,若是将来娶了媳妇儿,嫂子一准儿要吃醋。”
马科笑而不语,刘晓东却生了气,先是“呜呜”地发了通火,后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落寞起来,小脑袋搭在前爪上呈深思状,连午饭都吃的心不在焉。
晚上刘晓东照旧睡在马科桌下,腊月里天寒地冻的,一入夜北风呼啸,刮的窗户纸“噗噗”直响,马科蜷成一团睡了半天,被窝里也没有几分暖意,想起刘晓东的棉垫还没自己褥子一半厚,地上又冷,便爬起身来,拍了拍chuáng沿,“咪……咪……”叫了两声。
黑暗中但见桌下小猫支楞起了耳朵,转过头来,两只眼睛在黑夜里如宝石般莹亮,看了马科半天,却不动。
上次吵架过后,虽然马科和小猫算是和解了,但他说过再不让它上自己的chuáng,刘晓东这次也挺有气xing,一次都没耍过赖,每天都乖乖睡在桌子下面。
马科抬起身等了半天,被窝里仅有的一点热气儿都跑完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只得软语道:“来chuáng上睡吧,别冻坏了。”
“喵。”刘晓东仍旧不动,貌似表示自己挺得住,马科气的笑了,道:“你不冷我冷,行了吧,快来给我暖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