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记
现在,这位成功人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大有惊诧之色。而站在他旁边的那少年书生,看见晓书更象是见了鬼一样,右手轻轻捂着嘴——刚才那个嗝自然是出自他的口中。
“你……”那男子深觉不可思议,“你是怎么上来的?”
这崖顶就这么七尺大块儿地,平日人迹罕至,他们两人攀上来的路线是唯一一条勉qiáng能够成行的。刚才两人本已准备下山,却突然听到身后有衣袂带风之声,回头看到刚才还空着的地方竟不知何时钻了个人出来,那份惊骇,委实跟白日见鬼也差不多。
男子想自己武功不弱,方圆三丈之内的动静都逃不出自己耳目,怎么这少年竟能悄无声息毫无预兆地出现?这身功夫何等令人惊异!若是此人为敌所用,自己日后焉能睡得安稳?于是那脸色,微微地就白了两分。
“我?”晓书指着自己鼻子,笑嘻嘻道:“我看到了,就上来了。”他也没料想崖顶竟然有人,想到自己是取了巧的,而对方却是靠真本事实打实地攀上来的,多多少少也起了几分佩服之意。
晓书说得轻巧,听在那两人耳中,更觉匪夷所思。
擎天峰奇险无比,两人攀上来都费了好一番心思。这少年不知是何方神圣,居然脸不红,气不喘,头上一滴汗珠也无,甚至还神qíng潇洒,语调从容,大有谈笑间用兵的大将之风。
那男子呆了半晌,终于苦笑道:“少侠的轻功果真举世无双,朱某领教了。”
“啊?”晓书没想到眨眼之间自己就被列入了高手高高手,愣了一愣,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笑着摸了摸头:“哪里哪里。”
这动作令那少年书生噗地一笑。那男子眼中不觉也露出一丝笑意,只觉这少年轻功虽高,人却毫无骄矜之意。他素来爱才,此刻更起了结jiāo之心。只听他缓声笑道:“小姓朱,糙字元晦。这位是小友益州刘养正。未知少侠贵姓?台甫是哪两个字?”
第11章
晓书听完,眨了眨眼睛,也整了整衣冠。“不敢,免贵姓景。没字儿,只有一个名,叫我景晓书就好。”本来也想照本宣科,但到底国文底子不够,说到后半截终于不免还是露出本xing,连自己听了都觉得怪模怪样,忍不住笑起来。
朱元晦抚掌笑道:“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若老在家里待着,怎么能认识象景少侠这样的奇人。”这句话却是对旁边的刘养正说的。
“不错。”那刘养正眉目本就十分清秀,一举一动宛如处子,此刻微微一笑,更是大有风雅之态。“但不知景少侠是哪位高人门下?”
这一问,倒把晓书給问住了。摇了摇头道:“师傅?我没师傅?”
“哦,那是家传绝学了?”
晓书想道这怎么好算家传绝学?这种意念转移我老子都还不会呢。只得含含糊糊地一笑。
又听刘养正笑问道:“不知令尊高姓大名,此等奇人异士此生若不能亲身拜见,真真是教人扼腕!”
晓书听他的意思竟是对自己父亲大为推崇,‘呃——’了一声,不知如何接口。只得笑了笑,道:“他……只是个生意人。不算什么,不算什么。”说完,才发觉此话大有语病。若是景父在这里听到自己儿子说他‘不算什么’只怕当头一个响栗就要敲下来。想着,不觉暗暗做了个鬼脸。
那刘养正还想再问,朱元晦却看出了刚才景晓书脸上的迟疑之色。虽然他心里也极想知道这少年的出身,但深知心急只有坏事,连忙哎了一声,笑道:“jiāo友贵在相知,管那些婆婆妈妈的事做什么。养正,你未免太小心了。”说完呵呵一笑,向刘养正使了个眼色。
刘某会意,一笑,大是歉然:“养正太鲁莽了,景少侠万勿往心里去。”
晓书本就不是那种多心的人,连忙摇手道:“没事没事。”想到那句‘jiāo友贵在相知’,只觉十分合他的胃口。当初他看《天龙八部》,便对乔峰与段誉初识对饮的那一节大是艳羡,当下忍不住又笑道:“我不问你是谁,你也别问我是谁,大家既然有缘遇上,意气相投,大醉一场就是了。”
这话说得豪气十足,朱元晦当场就击掌赞道:“好!慡快!”话既说到这个份儿上,接下来自然是盛意拳拳邀请晓书到城中醉香楼喝酒。
三人下山。那刘养正是个文弱书生,一路全靠朱元晦扶持。晓书身怀异能,自然轻松得多了。一掠数丈,身形飘摇,姿态犹如闲庭信步,所立之处半个印子也无。看得那二人心中骇异,都寻思道:“他年纪轻轻,这身功夫如何练得出来!”
他二人相jiāo已久,心中默契十足。对视一眼,虽未出声,但却都自对方眼中看出与自己相同的心思:景晓书此人神鬼莫测,若能招至麾下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那也要百般笼络,绝计不能让他为敌方所用。
三人一路回城,朱、刘二人便顺着晓书心意,只拣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来说,关于他的身世来历是一点儿也不问。他二人游历之处颇多,天南地北,各地奇闻轶事一一讲来,听得晓书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便已回到城中。
此时已近傍晚,醉香楼正是一日之中生意最好的时分。阵阵酒香ròu气喷了出来,晓书闻在鼻中,早已食指大动。
但凡酒楼客栈的小二,那招子都是一等一的亮。眼见这三位公子个个服饰华贵,带头的一进门扫了一眼全场,眉头微微一皱,似嫌人多。小二何等jīng乖,立刻就迎上来笑道:“楼上有雅间,三位请——”
雅间收拾得果然雅致。那小二深知这三人是大财神,不敢怠慢,选了一间临街靠窗,极殷勤地奉了茶,又请点菜。
须臾,酒菜齐备。朱元晦举杯道:“景兄弟——”‘少侠’虽是尊称,但自然不及‘兄弟’来得亲厚,所以他也就自动换了称呼。只听他语气诚恳:“今日你我一见如故,承蒙不弃,就请饮了这杯。”
晓书自然杯来酒gān。正边吃边聊觉得尽兴之时,晓书耳边忽然听到‘龙小云’三个字。
——
提到龙小云的却不是朱、刘二人。
说起来酒楼雅间的间隔都是用薄木板隔开,隔音效果自然不及现代。透过薄薄的木板间隙,隔壁的说话声便清晰地传了过来。
晓书一听,那边议论的不是别事,正在说今天龙府中出的大新闻。人类本来就好传流言,更何况是北地首富龙公子有龙阳之好这种爆炸xing话题?龙小云如何揽着那少年小腰谈笑温柔,如何当着满堂宾客神qíng爱怜,言者绘声绘色,言词灼灼;听者目瞪口呆,不住点头。
景晓书坐在这边听得郁闷之极。
那人若是真的亲眼目睹也还罢了,但一听细节就知道不知是传了几手加了几多素材的创作加工:龙小云什么时候揽过他的腰!又说什么‘当众犹是如此,闺房中更不知是怎样轻怜密爱chūn色无边’……敢qíng您老躲在我们chuáng下实地堪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