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记
他笑容一闪即逝,龙小云心中立刻闪过一丝不安的念头,挽手紧紧搂住他:“晓书,你可是发过誓要和我一生一世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晓书抬起头来,冲他一笑。
“当然了。一生一代一双人,我记得。”
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机器一定坏得很厉害,搞不好自己永远都回不去了也说不定。虽然再也见不到家人会觉得难过,但若是和这个人在一起的话,再怎么难过的qíng绪也会有平复的一日吧。
——
一阵风chuī过,风中忽然隐隐传来兵器相jiāo厮杀之声。
两人对视一眼,龙小云掉转马头,便往传声之处驰去。
越近那边,厮杀之声越是清晰,风中血腥味亦渐渐浓烈。晓书半是兴奋半是紧张,揪着龙小云手道:“打仗么?”
龙小云听声辨位,也觉得奇怪。近年来蒙古虽然屡屡犯边,但从未有过什么大的动作,一般都是小规模偷袭骚扰。但此处距边关还有数十里,是哪两方在jiāo手?
驰上一块高地,居高临下,底下混战双方已赫然映入眼帘。
两边人马都不多,很明显是短兵相接。看其服饰,一方为关外部落勇士,彪悍勇猛;另一方,分明是官兵,只是不知所属何营。
蒙古勇士一贯骁勇善战,马上功夫尤其了得。而与他们对阵的官兵居然也不差,一刀挥下勇武有力。两方势均力敌,斗得难分难解。
官兵之中有一人,仿佛是他们首领,服饰鲜明华贵,作战却尤为英武,看清楚了,晓书哎呀一声,指给龙小云看。
这人居然是那个xing好渔色耽乐嬉游的正德皇帝,朱厚照。
难怪这队官兵如此骁勇,原来是皇帝身边扈卫jīng骑。
第20章
晓书奇道:“皇帝怎么会在这里?”
龙小云展眼一望,刚好见到皇帝身边一身材高大的汉子一刀将一个鞑靼兵劈于马下,赫然正是江彬。
“想来又是江彬的主意罢。”
朱厚照好武甚于好色,也许是温香软玉抱腻了,今日想试一试威武大将军的身手视察一下边境。
看了一阵,龙小云与晓书都颇觉惊奇。
这朱厚照一贯好色成xing,又不顾天子之尊如qiáng盗般闯入民家只为一逞yínyù,这样荒yín无道的皇帝二人不免都存了轻视之心,但此际见他沉着镇定,以万乘之尊尚敢亲身犯险,挥刀杀敌鲜血飞溅居然毫无惧色甚是勇猛。两人不觉对他刮目相看,晓书暗暗想道:“这朱厚照居然还没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他却不知,朱厚照何人?
一jīng力过剩的年轻小伙儿也。
自小便渴望能象自己老祖宗太祖皇帝一样建功立业驰骋疆场,偏偏他父皇又兢兢业业在他治理之下基本上是海清河晏太太平平,給他留下一片大好江山让他做一个守成之君。若是有人同他抢皇位斗智斗力一番那也还有个发泄jīng力之处,偏偏他又是皇后嫡子根红苗正,唯一一个弟弟又夭折过世,皇位顺理成章手到擒来一点挑战xing都没有。
江彬出身军旅,xing子粗豪,在皇帝面前全无顾忌,常讲一些征战沙场的故事只听得朱厚照心cháo澎湃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杀上战场。但他身居高位,一说御驾亲征立时便有老臣呼天抢地劝奏万万不可,满身jīng力无处发泄,便依了江彬所奏,调动宣府、大同、辽东、延绥四方重兵入京,每日在校场习练弓箭行兵布阵模拟作战。
皇帝身穿金甲头戴簪缨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与江彬并驾齐驱共同阅兵,只见军容壮盛阳光闪耀数万jīng兵金戈银甲,呼噪声,弓马声,遍达九门,嘈杂不绝……宫廷内外俱觉不安,只有皇帝欢慰异常。
今日出关巡边越走越远,居然与鞑靼铁骑前哨碰个正着。换作别的皇帝,自然是被护卫护在中间向后撤退绝不会轻易犯险,但朱厚照自恃有数年cao练经验,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又哪会轻易放过?大感兴奋,头一个就冲了上去挥刀迎敌,侍卫们见皇帝都亲身上阵了,自己又岂可待慢?自然是跟着冲上前去,平日纵然只有七分武艺此刻在皇帝面前也要努力发挥到十分,于是作战能力大大提高,居然与鞑靼铁骑斗了个难分难解不相上下。
此时二人对朱厚照都略为改观,晓书不由得踌蹰道:“我们要帮忙吗?”
龙小云还未答话,忽听西边一阵马蹄疾响,有一队人马直往这边杀来。定睛一看,又是一队鞑靼jīng兵。
江彬此时已经暗知不妙,皇帝临幸宣府之时已有鞑靼部小王子寇边的警耗,今日原本说是巡边,不料皇帝兴致大发,越走越远,竟与敌兵碰个正着,眼看敌兵渐多,己方派回去示警宣兵护驾的人又迟迟未来,若是皇帝今日有个三长两短,这罪可就大了。
立时拿定主意,挥刀将身前两个敌兵砍翻,叫道:“皇上,此时不宜久战!”
朱厚照正杀得xing起,他在宫中cao练只是过过gān瘾,哪有此时来得jīng彩bī真?
眼看敌兵围将上来,后来的人也加入战斗,皇帝却全无退意,众人无法,只得豁出去硬拼了。
龙小云皱一皱眉,心中盘算是否要出手相助。当今天子无嗣,今日若是让朱厚照死在这里,宁王苦心经营多年登基为王的胜算极大,以他对晓书之兴趣,又兼以自己曾经避而不见,焉知日后他会不会心生报复?或者,让朱厚照活着牵制宁王?但这皇帝看他的眼光甚是可恶可恼,要出手助他实在违背本意。
正犹豫间,忽觉后方烟尘滚滚,却是守关的将军惊闻圣驾遇袭,慌忙率兵来救。江彬一见是自己人,心下大宽,立时大喝一声:“杀!”豪气颇壮。
朱厚照哈哈大笑,越发砍杀卖力,一心要在臣子面前显示他的威武英姿。
那些鞑靼兵只不过是几队前哨,见着对方援兵大队人马,自知生还机会不大,几骑回营示警,剩下断后的则更是以命相拼。人不畏死其奈何?一轮抢攻居然杀得官兵们手忙脚乱。
两国对敌已久,鞑靼兵也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既然生还无望,索xing拼出去专找朱厚照的麻烦。朱厚照倒也不负当日日日cao练的辛劳,在马上腾转如飞,更有江彬一旁拼死护驾。龙小云见援兵已到,也免了自己出手,俯首对晓书道:“我们走吧。”
晓书嗯了一声,两人正掉转马头准备离开,突听一声惊呼:“皇上——!”一个鞑靼兵全身浴血兀自拼死冲到朱厚照身后,狠狠一刀劈下,江彬见了大叫一声反手去挡,但那士兵来势凶狠臂力极qiáng,两刀相jiāo竟把江彬手中长刀劈成两半。
龙小云动作比念头快,右手一挥,一道莹白光芒疾闪。
朱厚照听闻脑后风声心中也是一惊,但前有qiáng敌分身不暇,原以为此番休矣,谁知那刀竟迟迟未曾落下,回首一看,只见一枚洁白微翠的玉簪端端正正cha在那鞑靼兵额上,那人血流满面神qíng甚是狰狞,刀却已无力再劈下了。
朱厚照一刀将他砍翻马下,四面张望,远远看见龙小云与晓书二人,不由得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