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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

作者:邪铃 时间:2022-12-21 00:20:17 标签:邪铃

  飞易走到了笼子前,轻轻地取下了手中的石链,在我眼前的是一双手,一双在手腕处被割着一条条面目可憎的伤疤的手。

  「这些疤就是我在邦中生存的见证。」看着我,他满不在乎地说。

  「第一次积之救我时,我已经疯了,被折磨疯了。没有意识,没有思考,被收留在邦中,只因为我的血和你的血颜色一样。」

  「我们的血与这里人的血不一样,他们的血的颜色是绿色,我们的血是红色,是与核树一样的颜色。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他们发觉了我的血居然能冶伤,于是我得到了留在邦中的机会。那时积之和亚雷诺一样才刚入邦,只是普通的邦员,他们根本无法保全我的xing命,何况还是个无自我意识的人。但是我的血救了我的命,我只需天天待在房里,便有人给我送吃的送喝的。他们像对待珍宝一样地保护着我,有人受伤,就有我的腕上割一刀,接上一碗血喝下便可,需要我的身体就拿来用就可以了。你看这是多好的事。」飞易边说,边低着头看着伤疤,边笑着。听着他说话看着他笑的我,心像是被万层墙壁堵住了,无法呼吸。

  「有一天我醒了,一切都变了,知道我过去一切的人都已经消失了。现在他们唯一所知的,就是我是新的二头领和三头领的人。就这样,我就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你的出现。」一太平淡的话了,但带给我心灵的却是海啸般的惊骇。我为我原来的无知天真而惭愧。

  抬起了头,他深深地看着我:「我一直没有发现到,我在这个世界失去的不仅仅是自由还有尊严,更重要的是我失去了自我。面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你,我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其实已经死去了,留下的只有心脏的跳动而已。」

  他就站在我面前,神色几乎是虔诚的,我几乎要认为在我的位置上有一位看不见的神父,正在倾听他的忏悔和告解。

  现在我能说什么?我反复张合着嘴,难道继续说我那些幼稚无比的话,阐述我荒废的自辩?而他之所以要说,也不是为了这些。但是我想说,我想说些什么,不是安慰不是同qíng,更不是对过去的言语道歉的话,这些在这里只是做作虚假。

  张开gān裂的唇,我注视着他的眼睛:「无法避免的过去,造就了现在的我和你。我认识的只在现在的你,而你认识知道的也是现在的我。我只等待着拥有过去和现在的、未来的我和你。」依然是非常稚气的话,但却是我真正想说的话。

  看得出来,我的话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木讷地看着我。

  只是一会的时间,飞易笑了,笑得抱着肚子。

  而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是他的神经坏了,就是我的眼睛耳朵出了问题。

  「像是你会说的话,阿森。」笑容突然消失了,飞易看着我:「谢谢,原来一切都是人把它复杂化了。其实迷失自己的记忆迷宫,淹没自己的痛苦沼泽,这一切都是自己为自己制造的幻象,其实迷宫的门就在我面前,而沼泽也只是自己对自己的束缚,毕竟忘记并不等于过去。我应该过去的过去,毕竟我要面对的是现在和未来的我……谢谢你,你点亮了我身边。」平和的表qíng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我有些目瞪口呆。相信我,连我都没想到我的话这些作用。更要相信我的是,飞易说的话大部分我都没有听清楚,只记得最后一句,让我觉得我好像是那种会发光的小小昆虫。

  「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些什么了,现在我的脑子是一片混乱,但第一次,我的心灵平静了下来。谢谢你们今天在这里听我说。」飞易边说,边走到笼子边向我伸出了手。

  这是我们第二次握手,与过去的我和他的最后一次握手。

  「你并不是寂寞的。」一直站在旁边的古积之突然说话了,他静静地看着飞易,两人双目互相凝视着,而我那名为心脏的地方一根最细的神经被扯痛了。

  我假意咳了几声,带着qiáng颜欢笑:「喂,两位不要含qíng脉脉的,要对视也要找光线好的地方,这里只有视线,可没有光线。」

  有些羞涩,飞易看了我一眼。

  「积之,把阿森放出来吧。」

  「别别,这里挺好的。来到此房,不住一天,对不起这里。我想现在没有人跟我争吧?」

  「咦?」

  「有时,我觉得你脑子里装的东西还真不是普通的奇怪。」有些不解,古积之看着我说:「那好吧,你今天就睡这里。明天就不许了。」他又变回过去的温柔了。

  看着两人渐渐离去,房间又一次地静寂下来了。这次是真正安静下来了。

  我安静地坐在那里,感觉自己没了思考。刚才的一切带给我的震撼太大了,为飞易的过去而心疼,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更为过于戏剧化的变化而无措。

  不去想为什么不愿回到原来的房间,不去想在那个房间曾有过的一个纯美的梦,不去想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不去想一切的一切。而那一切都与一个名字有关。自己仿佛依然还听得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念着「肖薛森」「与我无关」,记忆如排山倒海地涌来,心脏竟像是被针刺一样地作痛着。想起曾为了掩饰飞易和亚雷诺的关系而假装重伤,哈,其实一切都不必了。而他在看到我脖子上的伤的表qíng更有了合理的解释,原来他的yīn沉是由于飞易的亚雷诺在一起而已。

  让我,就让我今天留下一点时间,来轻轻埋葬这一切吧!让我能坚定地从qíng感的迷宫中走出。虽然那是的困难,痛苦,甚至带着不甘。

  是谁在我的心中哼起了那一首儿歌,静静地,轻轻地,淡淡地。

  「哀伤的鸟儿在枝头哭泣,是谁是谁,弄丢了我的小鸟?

  是夜色是夜色,是它过早地笼罩了森林,让小鸟迷失了回家的路。

  是夜鹰是夜鹰,是它的啼叫声,让小鸟听不到母亲的哭喊。

  是太阳是太阳,是它的光芒,刺伤了小鸟的眼睛看不见前方的家。

  是小孩是小孩,是他的弹弓,剥去了小鸟的翅膀。

  是小鸟是小鸟,是它的贪玩,忘记了自己的路。

  快乐的鸟儿在枝头悦叫,是谁是谁,送回了我的小鸟?

  是夜色是夜色,是它静静的夜光,指引了小鸟回家的路。

  是夜鹰是夜鹰,是它的啼叫声,告诉了小鸟母亲的呼唤。

  是太阳是太阳,是它的光芒,引导着小鸟家的方向。

  是小孩是小孩,是他的善意,拾起了疲惫的小鸟。

  是小鸟是小鸟,是它的坚持,让它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从我的眼睛中流下的是什么?那么的淡那么的咸,就像母亲最温柔的手从我的脸颊轻轻滑过。这是我为了他第二次流泪。就让我流下这最后的泪,不是为他,不是为我,只为曾经有过的一点点痴与恋,就让过去只留下一点水,风一chuī便缈无踪迹。

  他的温柔,他的坚持,他的残忍,他的冷酷,他的背叛,与爱无关。

  我的快乐,我的依赖,我的痛苦,我的挣扎,我的放弃,与qíng相关。

  靠在房间的墙边(我已从笼子里被放了出来),我隐约听到墙外世界风chuī打着石壁发出的哆哆声,轻轻的无节奏般的,夹杂着断断续续的人声。墙内外仿佛是二个世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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