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记
她当即坐了他的对面去:“殿下,我与殿下打个赌,可好?”
笑意吟吟,可越是这样,越是引得他起疑:“什么?”
徐良玉看着他直眨眼:“赌殿下回长安之后,成事会监国,监国之后,极盛之地便又易主,东宫下一任太子其弟李显。”
这些话,经由她口中自白地说出来,他脸色顿变:“这些话,不许再说第二次。”
徐良玉却是捧了脸,很是一本正经地:“横竖也没有别人,我只跟你说,时间会证明我说的是真的,所以,不要试图把我和孩子带回那个漩涡,会没命的。”
他脸色更沉:“你怎么知道的?”
她一手敲着桌子,一手抚额:“历史的轨迹谁也不能改变,这便是你能看见的未来,很显然,天家现在yīn盛阳衰得很。”
“噤声!”
李贤隐忍地怒意一触即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是眼见着他一日日在她这逗弄孩子,丝毫没有回长安的意思,才故意这样激怒他,在东宫和她们母女之间,他也不会放弃东宫的太子之位,这是心知肚明的事qíng。
故意这么说,就是在提醒他,两者不能兼得。
徐良玉毫不让步,站起来也是横眉冷目:“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是殿下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不顾我母女安危,将我们带回去便是死路一条,事实证明,殿下不能给我任何保证,任何的。”
李贤怒不可遏,一挥袖,桌上茶碗当即挥落在地:“徐良玉!”
清脆的碎音,里面顿时传出了糖豆的动静来:“阿耶,阿娘,你们在吵架吗?”
说着,小家伙胡乱穿着鞋子,蹬蹬蹬跑了出来。
她也是才睡醒,还揉着眼睛,走了他们面前一副惊慌模样。
徐良玉忙是低头:“没有吵架,走,阿娘带你去找青姨。”
糖豆才不相信她的话,回头瞥着李贤,小脸也冷飕飕地:“没有吵架吗?真的吗?”
李贤脸色稍缓,也是勉qiáng扯出一点笑意来:“没有吵架。”
他两步上前,对着女儿伸出手来:“来,小疯子,到阿耶这来,阿耶给你梳头。”
也是才起来,她半长的头发披散着,糖豆仰脸看着他,又看了看徐良玉,默默从阿娘手里将手抽了出来,走了他的面前来。
李贤当即抱了孩子起来:“走,阿耶给你梳头。”
徐良玉无语地瞥着他背影,也是起身。
每天他都和糖豆一起,从不过问她的事,也不提及什么时候回长安,倒是她终日惶恐了,才要跟进去,又传来了敲门声,柳相宜在门口等着她。
忙是过去开门,让荣生和青萝进去。
柳相宜一脸急色:“第一批售出的清香丸,突然出了不良反应,赶紧过去看看吧!”
徐良玉回手关门:“怎么回事?”
二人一起往出走,他也是皱眉:“不知道,按道理说不应有什么事,不过是些调理身体的,怎么会是药丸的问题,按理说不会。”
二人忙是一同出去了,院子里静寂无声的,在窗口看着她们两个走远了,荣生忙是进了里屋来,李贤和青萝正一边一个给糖豆梳着头发,瞥见他过来,也都看了他一眼。
李贤学了这么长时间,手也巧了,先一步梳好了,拍了拍糖豆的后脑勺,才是转身。
荣生忙是跟了上来:“殿下,车马都准备好了。”
他走在前面,嗯了声,看不出什么神色来:“多给糖豆准备点小糕点,路上吃。”
荣生应了下来,回头往里屋又看了眼。
片刻,外面有人送来了早饭,李贤坐了桌边,地上的碎片还在桌下,他多看了眼,荣生忙是弯腰将大片捡了起来,时间不早了,就仿佛这一天和每一天都没什么分别一样。
徐良玉到了药铺,老大夫正是一筹莫展。
柳相宜上前,忙是询问:“在路上我仔细一想,这不应该算是第一批了,之前卖出的都没有任何问题,欧洲这种药丸本来也都很多人在吃,各种功效的,虽然现在还不是很多人相信咱们,但是总不会有这么多不良反应的。”
老大夫带着她们两个进入内堂,几个男人,在里面躺着。
徐良玉挑着门帘,顿时皱眉:“他们都是什么时候买的药丸,都买的什么丸?”
说起这个就有点窘了,老大夫忙是叫了柳相宜一边去说,其中两个买的是助兴的,还有几个都买的普通香丸,这话总不好直接对徐良玉说,可这般遮掩的,她自然也猜到了几分。
一时也找不到根本原因,只能一个个的调理身体。
这几个也是混闹的,在药铺里拒不配合,闹腾了小半天,不等调理的汤药喝完,便又是一哄而散了,当真莫名其妙,柳相宜让人跟了一两个出去,和老大夫一起说着话,怕还不是药丸的问题。
徐良玉眼皮直跳,总是不得安宁。
她甚至生出一点不好的预感,可这些天都风平làng静的,还能有什么事,也想不出来,恍惚间,也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柳相宜这两日都还一直给她熬着汤药,让她调理身体。
每次他熬了药,让青萝给她送进去时,李贤总是似笑非笑的,他这些天倒是一直在忙一件事,那就和糖豆玩耍,各种哄着糖豆,他日日带糖豆上街,好吃的好玩的一直陪着孩子。
短短几天,糖豆已经和他很亲了。
虽然这小不点什么都不说,但是到了晚上,抓着他的手,竟然也能入睡了。
到底是父女亲qíng,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既欣慰又有点不甘,想起糖豆了,更是一刻都等不得了,转身往出走。
柳相宜才是一回头的空,她人已经出了药铺了,忙是追了出来:“怎么了?”
徐良玉这些日子其实一直在避讳,只对他摆了摆手,让他回去看紧药铺,别再出什么差错,马车就停在街边,她才要上车,青萝和一个年轻的男人一起走过来了。
男子年纪轻轻的,一身青衫,手里抱着好几个画轴一样的东西,青萝一眼瞥见徐良玉站了街边,快步走了过来,还有点不大自在:“才给糖豆买了些墨宝,遇见他了,打明个起我就和糖豆一起上学堂了,横竖也没什么意思,找点事做。”
张衿一见她,更是没脸面,忙拿了书画遮掩,糙糙欠了欠身,青萝这些日子没少遇着他,也知道他是真的痛改前非,不是从前的花郎君了,也不在意从前那点事了。
他每日都给她作画,少不得也说两回甜言蜜语地,一来二去的就在一块了。
不过这件事还没有和徐良玉说,这才出街就撞见了,其实青萝还是有点羞涩地:“那个,那个谁,从前也见过的,还记得他吧。”
这人看着眼熟,徐良玉仔细一看,也是认将出来:“哟,是张家郎君。”
张衿呵呵gān笑两声,忙是规规矩矩打了招呼,青萝忙是上前护住了他:“他不是从前那样了,现在在办学堂,我正打算带着糖豆去他那,你会同意的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