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美记
这件事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及了,四个人心里都有数。
元烨放下空茶碗,在靠椅背上那张半旧的皮革上摩挲了一把:“经费不足就去想办法,问殿下殿下也没有办法。”
柳常在文绉绉言道:“此事已然向圣上禀明,不过我见太子殿下皱眉,估计成事不大。”
朱一和也活了过来:“常在此言差矣,殿下不必太过担心,其实现在南边也不大安分,边疆频频有挑衅的动作,这打仗是迟早的事qíng,皇上明白着呢,会继续拨款的。”
一边的林无常蔫蔫地,那两个人还在为经费的事qíng争论着,元烨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他讪讪地笑了:“殿下管饭不?”
朱一和家里妻妾两人,成日因争宠打闹,一回去就头疼,那两个都未成亲,一个出身寒门家里只有个爹,一个爹娘健在却不在京城,于是他们三人时常来齐王府蹭饭。
元烨也是习以为常了,这就招呼老孙去准备饭菜,他四个人围在一起,又摆出了沙图,将排兵布阵仔细斟酌了一番,沈家老大来分一羹这并不是坏事,但演习也不能输,为了能有更好的准备,骑兵步兵以及pào兵都要重新布置。
老孙早给这三个人留了小笼汤包,摆了后院堂里,又命人过来请。
原也没想到会撞见顾子矜,可等这一行四人走了去时候,顾子矜已然坐了桌边,那四个少年一并排地站了她的身后,其中一人向前一步给她挑着菜,这边放着包子粥,她那边可谓丰盛,想必这就是老孙口中所谓地‘小菜’。
元烨不由皱眉,那几个小子平日都不怎么用,在后院洒扫的,此时前面那少年分明红着脸一直红了耳根去,她不时回眸一笑,梨涡浅浅,甚至都没瞧见他一样。
顾子矜一身罗裙似火,她这番淡扫蛾眉,美色当前。
那三只已然齐齐失礼:“参见王妃。”
顾子矜连忙还礼,不习惯这般大礼,疑惑地看着元烨,明明是后院,如何就带着这三个人过来,他却似乎未收到她的目光,招手叫了老孙来耳语两句,这才落座。
那三人面前都是包子,对面却是香气飘散,当真唏嘘。
三双眼睛都不时飘过来看着她——面前的菜,顾子矜哪里还吃得下去,叫身后少年将饭菜都推了推,勉qiáng吃了一口。
元烨这就坐了过去,她更是不耐烦:“既然有客人来,怎不早说,这也未准备酒菜……”
话未说完已经被他打断:“不必理会他们,吃饱就滚蛋了。”
她无语,那三只全当没听见,可这般亲密的语气,还真让她吃惊,要知道,就算在他的亲弟弟面前,也不曾见过他有半分的qíng谊。
顾子矜也就让人将菜都端了过去,他们自然是感恩戴德。
她浑身难受只想躺着去,正是要走,外面有人进来禀报:“禀殿下,大门口跪着个小子,已经跪一早了。”
元烨早起从未出门,也未听说:“谁?怎不早说?”
那人低头:“孙伯不让,说怕殿下堵心,可这会变天了,估计一会儿可要下雨。”
顾子矜刚要走,自然好奇顿足:“谁一大早会来王府门口跪着。”
那人老实答道:“是沈家人。”
她心里突突快跳了两下,可心起涟漪,却又听见他接着说道:“是他家小四公子。”
四公子是哪个,元烨根本就没有概念,但凡是沈家人,在他的眼里就只有不屑的分割线,除了沈君如这一莽夫还有些jiāoqíng别个全都看不上。
所以他的反应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顾子矜转身就走,他一下抓住她的手腕:“哪里去?”
她诧异地回头,见他一副探索目光,也懒得敷衍扯了扯唇:“自然是去歇着,不然还能去哪?”
他这才松手,任她走远。
就在刚刚的一瞬,他听见人报沈家人时候,她眉色似皱了一下。
他顿时不悦。
窗口处飘过一丝凉风,未关严实的窗格哗哗作响,变天了。
的确是变天了,初冬的天气还不至于下雪。
小凉风刮了一阵子,忽然又停了,顾子矜站在院中抬头看着天,灰蒙蒙地天上看不见日头,不知是什么东西凉凉地落在脸上,她伸手捂脸,紧接着更多的雨点落了下来。
沈君雁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他甚至都未换衣裳,在母亲和大娘面前分别磕了头,这就别了沈家在老夫人的叫骂声中风风火火地出了沈家。
他就跪在王府的大门口,齐王府大门紧闭,求不得见,他只倔qiáng跪着。
也不知跪了多久,风停了,小雨点一点一滴落了下来,他下意识低头,看着地面上一小点一小点被雨水晕过。
小雨点变成大雨点的时候,王府的大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沈君雁看着眼前的绣花短靴双凤鞋,缓缓抬头。
来人撑着伞,站了他的面前,伞就遮住了他头顶一小片天。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原谅我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
☆、第33章往事雨
第三十三章
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沈君雁只觉双膝冰凉,风摆着雨点打在身上,他抬眸,看着那熟悉地身影就站在身前,心中那些不好的猜测一下消散了不少去。
他甚至没有想过,第一个出现在齐王府门口的人,竟然是她。
除了那绾起的头发,别的与印象当中的人没有任何改变,他是欣喜的,看着她的眼露了点点笑意,至少她可以自由走动,看她脸上也并无苦楚模样,也不像是被王爷苛待。
雨点也打在她的裙摆上,顾子妗尽量为他遮雨,想起往日温暖也唏嘘不已:“小四你怎么来了?还跪在这里?快起来吧。”
沈君雁扬着脸,却并不站起:“我想见齐王殿下。”
说也讽刺,沈君煜销声匿迹,弟弟却露面求见,虽然不知所为何事,但她隐约感到是与自己有关系,失望之余,也是释然,总规是缘薄。
雨越下越大,她好心将手中提着的伞放了他的脚边:“我不知道你见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但还想劝一句,他半点想见你的意思都没有,回去吧,别自取其rǔ,到时回了沈家还要受罚。”
少年笑,就仿佛是两个人当中没有任何的隔阂,她不曾离开沈家,也不曾嫁人,而他也不曾离开。
沈君雁眉眼弯弯:“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
顾子妗回头看了一眼,她出了这大门这么半晌也无人出来看,估计也定是报与元烨了。只是心急:“你这又闹地什么脾气,你怎么就回不了沈家了?尽胡闹,快回去吧。”
他任风雨打在脸上,只是摇头:“我与沈家,已然脱了gān系,母亲不愿相随,待日后有空再回去看她。”
她错愕:“你说什么?”
他欣然对视:“我已不是沈家人,来求殿下伴随左右。”
顾子妗可谓诧异至极,若不是了解这少年,真想一伞头打在他脑袋上面:“小四你在gān什么啊!我真想扒开你的脑袋瓜,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你母亲你长兄你的家怎能轻易脱离,不管因为什么,也该和睦。不然日后何以卫生,何以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