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妻记
他脸色不好,眉眼间尽是无力的苍白,云初从怀中拿出小瓷瓶倒了颗药丸送入他的口中,回头扬声道:“小兄弟,能否赶得慢些,我这小童这几日闹病闹得厉害!”
铁牛应了一声,马车就平稳了下来。
小小少年一把扯过云初的手,伸指在他掌心笔画着写了个杀字,他眸色如墨,饱满的双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男人用稍安勿躁的目光安抚着他,同样在他的掌心也写了个字。
他无奈地睁眼,一开口声音是低低的脆:“好吧,若是我先死了你一定给我杀了他们给我陪葬。”
云初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眼见着村镇越来越近,今朝扯了他的胳膊叫他更慢一些,他回头笑笑,见车帘挡得严严实实的不由凑近她问她:“外面多热,你怎么不进去坐啊?”
她白了他一眼,一指头戳在他的脑门上面,他挥起了鞭子吆喝了声傻笑无数。
铁牛以为她就是想陪着他,其实叶今朝这是习惯了防备,她出门在外,总不敢太相信别人。
到了村镇,两个人下车道别,云初要送些银两给她们,却被回绝了。今朝赶紧去买了套男孩的衣衫换了,两个人在镇子里买了两匹马,又听说那个叫云初的一直在打听这一带有名的神医,她随后就忘记了这件事。
两个人沿途换了几匹马,偶尔有好风光了也会停留一日,就这么一路平安,回到了京城。
高高的城墙就在眼前,时隔一年,叶今朝看着这一切还有点恍惚,在她的心里,还记得白景玉定的婚期就是chūn时,那么已经七月的天,说不定人家早就浓qíng蜜意,说不定连小妾都有了呢!
好吧,她承认后面那一句颇有点赌气的意思,铁牛在跟守门的官兵jiāo涉,小姑娘骑在马上,忽然有了那么点的伤感,铁牛弃马过来,他嘱咐她坐好,然后牵起缰绳来领路在前。
到家了,到家了哦!叶今朝摘下帽子,露出里面窝着的细碎辫子,过往路人有认出她的不由得惊呼道:“是小郡主诶!”
她欢快地挥手打着招呼,一路走来竟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
铁牛牵马前行,他回想这一路,忽然觉得路是那么的短,只有今朝和他的路,真心短。
一进京城,自然有人来接,他知道人前不好与她太过于亲密,不禁黯然。叶今朝可是好久都没享受过这般的待遇了,营地里都是男人,她一个姑娘家,再不在意也多处不便,一直是自己照顾自己,临近家门了,自然生出一分急切来。
去了马又换乘马车,叶家大门已开,叶致远就站在门口。
铁牛在车下伸手要拉她,今朝却是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直接扑入爹爹的怀抱!
“爹!我这次听您的话了,这一路不知换了几匹快马呢!”
“好!”叶致远思念女儿,不禁向天长叹:“她娘你看见了吧,今朝听话着呢!”
“……”
叶今朝无语地捶着他的肩头:“我不在你又跟我娘说我的坏话了吧?”
男人哈哈大笑:“我跟你娘打赌你会不会按时回来呢!”
她有点心酸,不忍说破。
他挤眉弄眼地对着女儿笑:“每次打赌都是我赢,她总猜不对真是无趣得很。”
小姑娘差点落泪,一年以来,无数次想起爹爹,总是想着回去之后劝他找个姨娘,不然她不在身边那该多可怜。可每次见了爹爹,又总觉得他那个世界当中,娘亲一直都在。
怀远王府是居家欢腾,叶致远特意叫人请来了宫里的御厨,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御膳’。
这个粗汉子,他坐在主位上面,叫今朝和铁牛坐在旁边,然后请了晴如姑姑一起,小姑娘以为她爹开窍了,心里既酸楚又高兴。
可一顿饭了,他却说送晴如姑姑回宫。
叶今朝顿时懵了,晴如一直住在王府,皇帝哥哥赐她过来,明地里是教导她,暗地里还有别的心思都跟她说了。开始时候她抵触此事,还不断捣乱,现在长大了,只恨当年不懂事。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再挑不出姑姑的不是,她待自己和爹爹的好,也都感受得到。
爹爹一说要送她回去,今朝顿时不愿意了。
她先叫人送姑姑去歇着,可明月过来了,晴如却跪下了。
她对着叶致远长长一揖一跪:“晴如若有错,还请王爷责罚,别赶走晴如行吗?”
叶致远脸色不变:“去吧,你年限已满,刚好能出宫寻个好人家了。”
晴如再顾不得别个,只长跪不起:“我知道昨晚是晴如逾越了,请王爷留下晴如,再不敢了!”
还有内qíng!
今朝顿时竖起耳朵,却不想爹爹一挥手,铁牛这呆子不知怎么竟然了悟了赶紧拉了她就走。屋内丫鬟小厮全都散尽,叶致远这才坐了去。
“起来吧,这不怪你。”
晴如哪里肯起,只低声哭着。
男人揉着额头,得知女儿要回来他喝了半夜的酒,本来是想去祠堂念叨念叨的,可知道妻子讨厌他喝酒的模样,只在自己的屋里豪饮。
半夜时候他刚有了点困意,醉倒在chuáng迷迷糊糊的有人过来,他以为是自己的小厮,结果这人一身的淡淡香气,还是个光着的,竟然是个女人,叶致远做出的本能反应就是一胳膊将人摔了地上去。
她也不吭声,直接又扑身过来,女人的胸脯就压在他的手背上面,以前不是没人爬过他的chuáng,也不知是酒麻痹了大脑,还是怎么的,他竟然将女人抓了过来。
虽然他摸了两把,差点成就好事,但是最后还是将人推了出去。
晴如就是那个胆大的,她平日里从未做过如此大胆的事qíng,可叶今朝即将回京,新皇到府邸之前,她若还没有半点进步,那就得被遣送回去了。
可惜事qíng跟她想的一样糟糕,她年纪不小了,三十岁的女人即使出宫又能配给什么好人家呢!
叶致远也是多年没有这么失态过,一早起来已经在祠堂跪了半晌了。
他看着地上的女子有点恍惚:“回宫吧,可能你们都不知道,今朝她娘是真的因我而死。除了她我不能有别人了,别人也不会那般待我。”
他揉着额头,房门咣当一声就被打了开来,叶今朝跑到他的面前,回头看着晴如道:“爹爹你说什么呢?就是我娘泉下有灵也不想看着你一直一个人的!”
晴如擦了眼泪,恹恹地跪着不说话。
叶致远很是头疼:“你懂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一边玩去,小心晚上你娘来打你!”
她入怀拿出一把小铜镜举到爹爹面前,力争道:“你看你自己,人白欣怡她爹爹四十六了也没觉得老,你才三十六就像个老头了!你说说你留那么多的胡子给谁看?我都几年没看过你的真脸了!没见过这么寒碜的爹!”
叶致远脑袋嗡的一声,虽然平日小姑娘也总是老爹老爹的唤过他,可是这么抨击他的相貌还是头一遭。他本xing毕露,回身抄起个jī毛掸子瞪眼就过来了:“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老子当年是有名的美男子,就算像个老头也是个好看的老头!”